等我赶到学校的教室时，看见的是站在教室门外，低着头，一脸窘迫的陆梨。
闷热的天气让她身上的毛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把校服都打湿了一大片。地上、桌上到处都是掉落的黑色毛发。
周围站着一群皱着眉的女生，还有她们同样一脸嫌恶的家长。
我妈涨红着脸站在人群中间，声音尖锐。
“我女儿这是福气！你们懂什么！这么旺盛的毛发，说明她命好！”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冷笑。
“福气？她身上的毛掉得到处都是！我的课桌都是她的毛！座位都没法坐了好吗？”
“而且她身上一股怪味，熏得我们都要吐了！”
“你们家要是觉得这是福气，自己在家享受去啊，别来学校祸害我们！”
陆梨低着头站在中间，浑身发抖。
她红着眼睛抬头看那个女生，但马上又被对方的眼神刺得缩了回去。
对方更加来劲了：“看什么看！长得跟个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似的还敢瞪人？”
陆梨终于忍不住喊道：“你胡说！我才不是什么野人！我妈说了，我这是福气！”
她这倔强的一喊非但没能吓退别人，反而引来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还福气呢，这福气给我我可不要，谁家的福气能变猪啊！”
“快看她脖子上的毛，跟刺猬一样！”
为首的女生拿出手机，冷笑着说。
“呵，我跟你们说啊，我刚刚拍了照片，你们要不要看看她胳膊上的毛有多吓人？”
我妈见状更加暴怒，但其他家长已经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
“你们这种不正常的孩子，就不该来祸害我们的孩子！学校就该把她劝退！”
我把陈江一直跟在后面想说什么，却被陆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妈指着那群人，声音发抖：“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女儿这是福气，你们懂什么！”
看着场面越闹越僵，一直站在一旁的班主任终于走了出来。
她把双方都叫进了医务室，劝了半天，那群女生才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我妈还在气头上，刚要转身就被班主任和校医叫住。
两人对视一眼，校医欲言又止地开口。
“陆女士，关于您女儿的情况，我们收到很多家长反映……”
“他们担心这种情况会传染给其他同学。毛发掉落在课桌椅上，汗渍留在座位上，这确实……”
“我建议您带她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开学之前最好能有个诊断报告。”
我妈一听这话就炸了，指着校医的鼻子骂。
“你胡说什么！我女儿这是福气，是祖上积德才会有的福相！”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没见过世面就在这瞎说！”
看着我校医连忙摊开双手，无奈地笑笑。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为了陆梨好，您看她现在都在不停地抓，皮肤都抓破了……”
“而且这么热的天，她还得穿长袖长裤，这对她来说也是种折磨啊。”
陆梨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两只手掌死死拽着校服袖子，想把手臂上支棱的毛发全部藏起来。
我装模作样地站在门口，对老师点点头。
一看这一家子终于来了个能沟通的人，校医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种事我才不会掺和。敷衍着应付了两句，我就拉着浑身是汗的陆梨走了。
身后传来我妈尖锐地叫喊：“你们这就是歧视！我一定要去教育局投诉！”
我冷眼看着陆梨蹲下身，一根一根捡起地上的黑色毛发。
路过的学生捂着鼻子快步走开，还不忘小声嘀咕：“好恶心啊……”
她的肩膀微微发抖，却一声不吭地继续收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