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送来的果子多,她酿了满满两大坛,打算酿好了送一坛给他。算算日子,最快也要在元宵之后。
元宵之后……姜槐微微失神。
“姑娘。”竹音唤她。
她擦擦手,走出耳房,竹音将一封信递给她,打开看,是封请柬。
兵部侍郎之女孙宜珺的生辰宴,就在两日后。
姜槐与孙宜珺见过几面,好几次还是在酒楼之中。孙宜珺也是个爱酒之人,两人在共同喜好上聊得很是投缘。上次见她,还是在锦翠楼买醉江月的时候。
姜槐顿时来了兴致,孙府的生辰宴上一定会有好酒。况且在垂玉居闷了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这日,姜槐带上贺礼,坐上马车,前往孙府赴宴。
孙府花厅中,衣香鬓影,语笑喧哗。孙宜珺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迎接陆续而来的宾客,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姜槐笑盈盈地向她送上贺礼和祝福。
孙宜珺将贺礼转交给一旁的丫鬟,拉着姜槐的手,俯身在她耳边笑语:“席上有我托人从江南带回来的酒,你可要好好尝尝。“
“江南带回来的……蓝桥风月还是富水春?”姜槐问。
孙宜珺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席面还没开始,与往日聚会不同的是,多了几个不熟的人主动与姜槐搭话,提起她献酒受赏云云。
“圣上当众夸你慧心巧思呢!真厉害。”某家千金笑着对她说道。
“承蒙圣上抬爱,愧不敢当。”她匆匆结束谈话。
她实在对公子贵女们的谈笑应酬没兴趣,便往园子那边走去。
已经入冬,园子里绿意零星,红的金的浓墨重彩地铺展开。
行至一片湖边,见不远处一位粉衫少女正望着湖面发呆。姜槐脚下一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正要擦肩而过时,“这是织云坊那件裙子吧?裙子甚是好看,人嘛,不尽如人意。”王语芝幽幽道。
姜槐本不想理她,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你无须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为何要对你有敌意?”
姜槐不作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王语芝被看得有些心虚,愤愤道:“他们背地里都笑我攀高枝,我看你也差不多,未出阁就跑到镇国公府里住,比我更……”
“更什么?”姜槐笑问。
王语芝憋着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姜槐耐心道:“你是奉父母之命,我是奉皇后之命,一样是身不由己。你被人议论尚且心有不悦,怎么转头就来与我为难?”
“你这话也就搪塞搪塞别人。谁不知皇后娘娘最是心软,若你当真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哭闹一场,想必娘娘也不会强人所难。”
姜槐偏着头望着她笑。
原来也不算太笨嘛。
“我又不是孩童,怎能一不如意就哭哭啼啼?”
“你……”
王语芝柳眉倒竖,正要再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忽地砸在她身上,吓得她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低头一看,是个皮子制的鞠球。
“母亲,对不住了!劳烦您帮我把球捡过来。”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语气轻佻,嬉笑着大声喊。
少年身旁的几个同伴听到他的话,一个个弯腰捧腹,大声哄笑。
王语芝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张口结舌,像是极羞耻,又极愤怒。
那言语轻佻的少年,正是张步洲亡妻所生之子,也就是王语芝名正言顺的继子,一声“母亲”唤得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