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噤了声,空气中一阵沉默。她软绵绵地倚坐着,身上的力气被一缕一缕抽走。
还是小看了那壶露襄饮。
她盯着叶珣紧绷的下颌线,不明白他今日为何特别冷漠,酒劲一上来,便生出一股委屈。
她嘟囔:“难不成是因为我吃了你的桃花糕,所以才不高兴?怎么这般小气?真是不识好人心。那里面有花生,你吃不得,还该谢谢我才是。”
叶珣目光闪动一下:“哦?那的确要多谢姜娘子还记挂着叶某。”
姜槐柳眉微蹙。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哪有半点谢意?
她神思混沌,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口中却顺着话答:“客气客气。”
“姜娘子果真心善,对刁难过自己的人也能不计前嫌,维护有加。”
“嗯?什么?”姜槐没听清。
她侧耳微微倾向他,原本整齐的发丝有几绺飘落在耳际,显得格外柔软。
叶珣只知她好酒,却是第一次看见她喝酒的模样。自己喝还不够,还要替旁人挡酒,且那人还曾在织云坊伤过她,真是能耐。
“你从前在外面也是这般喝的?”
“我才没那么傻。”她眼波流转,得逞般笑道,“今日是因为有你在呀,将军总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吧。”
叶珣目光锁在她酒气氤氲的笑靥上,身躯缓缓迫近,将她困于车壁与他之间。
“可我是男人。”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颈侧。
“没人告诉你,不要在男人面前喝醉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骇耳惊雷,劈在姜槐混沌不清的脑海中。
叶珣眸光灼灼,似燃着炙焰,直勾勾凝着她,烫得她呼吸渐乱,淡淡的酒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别咬了,再咬就要破了。”他粗粝的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的唇瓣,激起丝丝麻意。
姜槐下意识松了口,才发觉嘴唇不知不觉已被自己咬得生疼。
被那双漆黑眼眸盯得有些发毛,姜槐慌乱的心忽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迎向他:“将军就不要拿我逗趣了。”
甫一开口,不稳的嗓音就泄露了她的虚张声势。
叶珣不由得低低笑了,迫人的身躯退了回去,语气散漫:“没吓到吗?真是可惜了。”忽而敛了笑意,“不过姜娘子该记住那句话的。”
暮色融融,寒凉如水。天上的星子沉默不语,只静静凝视着大地。夜风时不时掀起车帷,像是想窥探车中的两人。
描金黑漆马车辚辚作响,酒意再次袭来,世间光影变得柔和而遥远。
姜槐半梦半醒地闭着眼,靠在冰凉坚硬的车壁上,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她拧眉咕哝了一声。
而后,她似乎陷入一弯温暖。
接着,听到男人的喟叹:
“看来是没记住。”
第二日,天光朗朗,幔帐重重。
一团暖呼呼的东西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脸,姜槐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绿宝石似的眸子,她懒洋洋地伸手,将玄英揽进被子。
玄英低叫一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身体扭动几下,调整好姿势,乖顺地枕在姜槐白皙的颈项上。
姜槐重新阖上眼,想好好享受窝在暖被里,猫儿在怀的幸福时光,可没一会儿,便觉头痛欲裂,口渴得紧。
“竹音,茶水。”她声音喑哑,浑身灌铅一般,不想动弹。
露襄饮的后劲真是大,加上之前就喝了不少,姜槐不适地拧起眉。但一想到张佑鸣定是整夜未眠,一泻千里,她心里又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