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妈妈自愿放弃手术,没撑多久就在我眼皮下永远睡过去了。
当时我踏进门,只一眼,她就看出了我的窘迫。
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怎么会不了解我?
“当初我发病是苏悦爸爸替你付了医药费,我这条命啊是苏家给的,妈妈知道他们家对我们有恩,但这么多年了,你做的足够多了。”
“妈妈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但是妈妈知道你过得不开心。”
“我的孩子才20多岁就长出白发了。”
我抱着火化后的骨灰盒行尸走肉般游荡回家。
到家后我把自己蒙进被子。
这一天,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
委屈如排山倒海压过来,心头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来气。
离开苏悦这个念头越发强烈。
上大学时苏悦的名声很烂,什么滥情的谣言都有。
当初她追我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和她交往的。
为了消磨她的热情我说让她到宿舍楼下等我,其实我并不打算下去。
一等,就是一整晚。
宿舍楼锁门闭寝,她没走。
夜间倾盆大雨破天而出,她也没走。
第二天看见我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关心我有没有出事。
人人都说苏悦是动真心了,我也这么以为。
“你怎么不接电话!”
正想着,苏悦的声音传来。
她推门而入,怒气冲冲,“我着急找你呢!
你在干什么周然!
说话!”
见我不搭理她,苏悦冲过来要把我拽起来。
然而当我直视她的时候,她却如鲠在喉,“你...怎么哭了呢,别哭啊,我只是想气气你,我没和他去开房,你别哭啊...”肉眼可见的,苏悦慌乱起来,胡乱地给我擦眼泪。
我拍开她的手,嗓音沙哑,“什么事?”
她顿了一下,又笑道,“没什么,东日那边的项目,你现在这样先好好休息吧。”
前脚骂完我后脚又拿我当牛马使唤。
“嗯,没什么事我先睡了。”
谁知道苏悦眼眸垂下,“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和我讲讲吗?”
“没什么好讲的,我们分手吧。”
“你是认真的吗周然?”
苏悦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像灌了铅一般重。
我回答,“嗯,我今天说过的。”
猛地,苏悦推翻床头柜上的杯子,“我不就是和耀子单独出去玩了一圈吗!
你到底再发什么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她的愤怒被打断,想了想回答,“当时我去买饮料了,耀子挂的,他说你在卖惨。”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她的神经,“你到底有意思没有!”
“没意思,所以我说分手吧。”
说到这,苏悦眼神狠厉起来,“行,分手就分手,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黑暗中,我望着她久久不语。
这房子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四年前还债时她痛哭流涕舍不得卖。
于是我把自己的新房卖了给她凑钱。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偏有一缕风漏进来。
我笑了,“好。”
在我答应的那一刻,苏悦明显有些慌张。
片刻又恢复那副高傲的模样。
像是笃定了我无处可去绝对会回来。
收拾起东西我才发现,我在这个家里的痕迹重得离谱。
但我又没什么特别留恋的,所有的行李加上妈妈的骨灰盒竟一个小背包便装下了。
临近出门,苏悦放出狠话,“没人敢收留你,你最好现在低头认错,我还能大发慈悲的原谅你。”
我头也不回的冲进夜幕,“你的慈悲还是留给小三小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