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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邪至圣秦山秦瑶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张舟客不睡觉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给钱迟介绍了不少太一城中有趣好玩的地方,念叨最多的还是桃花坞。
光听名字钱迟就知道这地方不大正经,但是架不住张舟客一直说,他还真想看看这地方真有张舟客说的那么好,广聚天下文人墨客?
吃过午饭钱迟就一直站在船头,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就要靠岸了,远方的陆地不知是何时出现的,钱迟没太在意,只是那片陆地一出现,就一直撩拨着他的心弦,那是即将重新开始的全新的生活。
钱迟忍不住闭目仰头深呼吸,感觉空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到了!到了!可以下船了!”
“靠岸了!靠岸了!走走走!”
那些船员比钱迟更加兴奋,即便他们已经出海航行过无数次,但每次平安归来都格外的兴奋。
刻有仙渡二字的牌坊立在太一港的入口处,那是它以前的名字,如今作为古迹保留了下来。
钱迟经过它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气息,回想良久才意识到和通天神树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这个牌坊为什么会有这种气息?
钱迟正在凝思,张舟客一把拉着他离去,边拽边说:“快走,别挡道。”
太一城有内城和外城之分,进了内城的大门,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太一城。
无论是外城还是内城,排队的人群都不少,相比于外城,内城的检查要松懈一些,即便如此,钱迟和张舟客还是等等足足一刻钟才进到城中。
内城的大道比外城的要宽阔许多,涌进内城的人群如汇入江河的溪流,显得微不足道。
青石板铺成的长街热闹非凡,据张舟客所讲,这条东西走向的长街名叫天街。
天街两侧的店铺人头攒动,茶楼、酒馆、当铺、布店等大大小小的商铺随着人流一直延伸到天街尽头。
“看到那个雕像没?”
顺着张舟客所指,钱迟目光往上移去,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石雕,是一名女子的雕像,不过距离尚远,看不清脸,不过张舟客说是个大美女,他自然而然地朝美丽的方面幻想。
“那就是灵泷寺,改天带你去转转,今天就先别了,航海回来太累了,找个地方先歇歇脚。”
钱迟怎么也没想到张舟客口中的歇脚是真的歇脚,他要去找捏脚的场所。
“就在前面!”
街上人来人往,张舟客走得比较快,时不时地回头望,怕钱迟跟丢,最后所幸拉着钱迟的手往前挤。
“呼!到了!”张舟客松开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挤死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突然他一拍脑门,惊呼道:“瞧我这记性,今天是中秋节,是全家团圆的日子,走走走,桃花坞今天人肯定特别多,还有优惠!”
从两人所立处开始马车禁行,这是城中的规矩,不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到了此处,都得老老实实地下马步行。
此处集市由七条八卦形的巷子构成,早已经是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来往的人群大多衣着靓丽,偶有粗布衣裳也干净整洁,孩童要么是被娘抱着,要么就是骑在爹的脖颈上,糖葫芦和拨浪鼓是最受他们喜爱的玩意儿,几乎人手一件。
街道上熙熙攘攘,店铺内也人满为患,沿街的灯笼虽尚未点起,但鲜艳的红色还是烘托了节日的氛围。
张舟客带着钱迟在巷子中乱窜,直到看到一个披红挂彩的阁楼方才停下。
钱迟抬头张望,楣上一匾,上书桃花坞三个鎏金大字,二楼上几个妖娆的女子与钱迟四目相对,笑得花枝乱颤,半遮脸的纨扇看不到真容,光是眉眼之间流转的风情就让人想入非非,肤若凝脂的手腕上系着红绳,举手投足间都显得轻盈而妩媚,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魔力,让人忍不住上去一探究竟。
怪不得张舟客这家伙对此地念念不忘,谁看谁不迷糊?
”小伙子,来玩呀~“
笑吟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竟让钱迟的耳根有些红,不由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破烂不堪,于是用手扯了扯张舟客。
张舟客正热情地跟楼上的美女打着招呼:“新来的吧?怎么没见过你?”
楼上有人认出了他,回应道:“哟,这不是张大公子吗?怎么?又出海回来了?憋坏了吧?看来今晚得有人遭殃了!”
张舟客面色红润就拖着钱迟准备上楼,被钱迟一把扯住,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懂了!懂了!“
张舟客反应迅速,立马知晓钱迟心中所想,带他到别处购置新衣。
“你身上还有钱吗?”
张舟客拍拍胸脯,直言道:“这个你放心,凭我张舟客在这条街多年的信誉,赊个账不成问题!”
钱迟半信半疑,怎么看这家伙都多少有点不靠谱,不过他是真没钱,只能听他的。
钱迟很快便购置了一件新衣裳,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老板果真让张舟客赊账,而且还跟他很熟络的样子,看样子这么多年的摆摊不是白混的。
等他换好衣裳,张舟客立马拽着他奔向桃花坞:“趁时辰尚早,占个好位置,定个漂亮的,不然晚上只能在门外干看着。”
两人又来到桃花坞门前,张舟客抖了抖衣裳,跺了跺脚,摸了摸头发,这才昂首挺胸准备进去。
“哎呀,还要这破衣服干嘛,快扔了。”
钱迟还有点舍不得,毕竟这身衣服陪了他好几年,为他遮风挡雨,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别犹豫了,当断立断,以后教你几招做生意的妙招,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
钱迟思索再三,最终还是丢掉了手中的衣物,当做重新开始的起点。
进了门的张舟客如鱼得水,直奔桃花坞的七楼,也是桃花坞的最顶层,站在靠内院一侧的窗户旁指着外边的一栋阁楼说道:“看到那栋阁楼没?”
“看到了,窗外不就一栋阁楼?”
“哎呀,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栋楼叫仙源楼,位于南北大街和天街的交叉处,是整个太一城的正中心,四周的楼舍也是以它为中心呈八卦状朝远处散去。它一共有九层,全部采用卯榫结构,举世皆知,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这些都不是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
张舟客说到关键地方戛然而止,钱迟好奇地追问道:“是啥?”
“最奇特的是它只有在特定的位置才能看到,你想想刚才在街上,有看到仙源楼吗?”
钱迟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是没看到,不过他当时更多的注意力在喧闹的街道之上,并未太过注意,回答道:“好像是没看到,不过这也很正常啊,被别的楼挡起来罢了。”
张舟客摇摇头,突然正经起来,表情变得严肃:“不对!肯定有问题!像是有人故意这么设计的。”
“设计什么?”
钱迟还是没有明白张舟客说的意思,这仙源楼究竟有何不妥之处?
“进入到这七条巷子之内,唯有站在仙源楼脚下方能看见,而且因为其逐层往上渐缩的缘故,无法看到第九层。”
“这也不难解释吧?只需要把巷子间的通道交叉错开就行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
“非也,非也。”张舟客摇头晃脑,继续分析道:“一共只有五个地方能看到仙源楼第九层,而这五个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让我不得不生疑……”
“什么共同点?”
“都是烟花之地。”
你大爷的,钱迟内心一阵无语,这家伙是闲的没事干拿我开涮呢?
张舟客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你大爷!”
账房先生白发满鬓,看起来儒雅随和,笑眯眯地盯着钱迟看,盯得他发毛。
他不紧不慢地从柜台后面踱步出来,走到钱迟跟前,默默注视着他,许久默不作声。
钱迟不敢与之对视,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最后索性将头埋在胸间。
“小钱?”
“嗯?”
钱迟随即抬起头,望着老者。
这个人怎么知道他姓什么?难不成遇到熟人了?
可是钱迟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谁,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难道是自己在外逃荒的时候太长了,以前的人和事都淡忘了?
看着钱迟疑惑的表情,账房先生开口道:“我是你二叔。”
“二叔?你不是……你还活着……我爹呢?我爹还活着吗?”钱迟显得有些激动,竟上前握住账房先生的手。
“是啊,你四岁那年我和你爹同时被抓去当壮丁,这一去就是十五年,你爹也早已与我断了联系,是生是死至今尚不明朗。”
两人相拥而泣,随即围坐在桌子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叙起旧来。
店里的伙计一看两人认识,便识趣地各忙各的去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吧!”
钱迟挠挠头,显得有些羞涩:“还行,只是饿饿肚子,受些皮肉之苦,比起被抓去禁忌边缘的人,要幸福得多。”
“禁忌边缘。”钱迟的话似乎勾起了账房先生的回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地方,仰面望向窗外,月明星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账房先生本就泪眼婆娑,如今一张口说话,再度泪流满面。
良久,他终于平复了情绪,转头对钱迟说道:“今晚你随我回家去,我们慢慢细说。”
“小关,他的账算我头上,我先带他回去了,剩下的事你招呼好,收拾完了就让大伙也早点休息。”
“好嘞,秦爷,您慢走。”被唤作小关的很是尊敬,一边回应一边忙着干手里的活。
“跟我走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迈出门去。
醉仙楼门外那些不怀好意地目光纷纷替秦爷让路,不敢直视,钱迟不明白,这些乞讨的人为何会如此畏惧一个酒楼的账房先生。
秦爷家住的离醉仙楼不远,大概两条街的距离,走路不过十来分钟,钱迟跟在他身后,像做了错事躲在父母身后的小孩。
芳草巷便是秦爷家住的位置,巷内也并没有什么花草,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
幽暗的小巷内也有个别像钱迟一样乞讨的人,他们静静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不发出任何动静和声响,似乎早已被这个世界遗忘。
秦爷步伐沉稳,钱迟则蹑手蹑脚的,生怕打扰他们的美梦,因为他知道,醒来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痛苦。
钱迟没细数他二叔住的是从巷口开始的第几间院子,他的目光一直飘落在黑暗之中,直到二叔将他拉进院中,他才窥得一丝光明。
插上门栓,绕过影壁,屋内的烛光使钱迟能看清院落的全貌,这是一个三厢房的院子,从西厢房中走出一个妇人,寻常的粗布衣服也遮挡不住她的气质与美貌,其脸上洋溢着喜悦,关切地问道:“回来了?”
看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妇人不由一愣:“这是?”
秦爷没有回话,直到走进屋中才说道:“我大哥的儿子,名叫钱迟,多年未见,未曾想今天竟能再次相见,烦请夫人多烧几个下酒菜,我和我这个侄子要一醉方休。”
“婶婶好。”
“好,好。你们去中堂等着吧,我这就去做。”
两人在中堂坐定,二叔给钱迟倒了一杯酒,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真是时也命也。来,喝一个。”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钱迟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叔,你怎么改姓了?不姓钱姓秦了?”
“说来话长,当年和你爹被抓去禁忌边缘,本来只是做做后勤保障工作,可随着进入禁忌区域死亡的官兵越来越多,我和你爹也被派了进去,里面实在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禁忌里面到底有什么?”
“死亡的气息。随处可见的白骨,不光是人的,还有各种奇怪的生物,不乏传说中的奇珍异兽,更有些庞然大物的死躯,光是远远地看着内心就止不住的恐惧。”
“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二叔摇摇头:“什么也没发现。我进去了三年零六个月,就逃了三年零六个月,从进去的第一天就被怪物盯上,直到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我也没看清那个怪物的样子。它置身于迷雾中,当你能看清它时,就意味着你马上要死了。”
“后来呢?”
“逃出来以后,我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常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整个人心神不宁,暴躁易怒,甚至时常会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吃人。”
“吃人?”
“是的,就是你想象中的吃人。多亏遇到了你婶子,她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体内神域邪火过剩,消耗精血,灼烧神石,导致神石极不稳定,极易产生疯狂的想法。她仅仅用了一招冰封神域就治好了我,唯一的缺陷就是撑不了太久,一个月就得复疗一次。也正因如此,我和你婶子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
说到这二叔脸上才流露出一丝喜悦之情,两人又碰了一杯,继续道:“你婶子名叫秦瑶,当年是云中仙的六大高手之一,点亮了体内神域中的七颗神石,前途不可限量。但她为了我,选择脱离云中仙,她说自己也已经过够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想换种活法。”
“云中仙?是那个和醉仙楼齐名的云中仙?”
“以前或许是齐名,现在醉仙楼可能已经不够格了,相传云中仙的仙主在禁忌里点亮了第十颗神石,拥有了生命之力,他可以继续寻求机缘,点亮体内的其他神石,提升他的力量。而醉仙楼的楼主年事已高,如果再不能获得生命之力,不出两年就会仙逝,到那个时候醉仙楼岌岌可危。”
“人体内的神域一共有多少颗神石?”
“十二颗。但迄今为止最多只听人点亮十颗,上一个拥有生命之力的人是爻的领袖——张九尘。他已经避世很多年了,是周天一的亲信。”
“神石在哪儿?为何我从来都感受不到?”
“人体内的神域位于一个极其特殊的位置,炁的起点,想要感受到它的存在,就要沿着体内的炁逆流而上,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以你目前的状况还远远不行,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炼体,才能抵得住神元逆流而上对肉体造成的伤害。点亮神石并不是真正的点亮它,而是通过修炼神元,将天地中的神力储存到神石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就像人吃饱饭?”
二叔呵呵一笑:“差不多,但也略有不同。人吃饭,无论是吃一口吃两口还是吃到撑都可以进行活动,但这些神石不行,它们就像一个无底洞,需要从天地间获取大量的特定神力才能将其填满,在填满之前你感受不到它的任何变化。”
“就像请人办事,必须超过这个钱才肯办?”
“诶,有点那个意思了。”二叔惊咦一声:“神石没有高下之分,但神石的能力却有。比如说第十颗神石,是生命之力,是所有修炼者都渴望点亮的一颗神石,但他并不是非得第十个修炼,只是因为生命之力太难获得了,按照修炼的难度将他排在了第十位。”
“也就是说获得生命之力的人并不比其他人厉害?”
“是的。但是和其他神石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就会无敌。比方说第四颗神石是空间之力,与之结合并可以远程控制他人的性命,花草鱼虫,飞禽走兽,凡是生物,均在此列。而控制的范围则取决于他本身空间之力的强弱。”
“那岂不是无敌?”
“非也。”
“每个人体内的神石大小是不一样的,可以容纳神力的多少自然也有差距,故而修炼可以抵达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天赋。假设你空间之力的天赋很厉害,修炼成型,一步便可千里;天赋弱的人,可能只有从屋前到屋后的距离罢了。”
“有些懂了。也就是说并不是谁点亮的神石多谁就厉害?”
“是这样。我曾经见过一个只点亮一颗神石的人和点亮九颗神石的人对抗,却丝毫不落下风。但总体上来讲,神石点亮的越多就越厉害。毕竟除了天纵奇才,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距并不会过于悬殊。”
“这么厉害?”
“是我见过最强大的肉体之力,我的比起他的,可谓是小溪遇到江海。也是他改变了我对神石的认知,要知道,那只是最容易修炼的第一颗神石。”
二叔嗅了嗅鼻子,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秦瑶烧的四道菜已经端上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二叔替他讲解。
“夫人快坐。”二叔连忙起身扶着秦瑶坐下,动作看起来很笨,如同刚在一起的新人。
“有人在呢。”秦瑶抿嘴而笑,竟有些少女般的羞涩。
钱迟此刻闻到饭菜香,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好香啊。”
“香那你就快吃吧。”说着给钱迟递过去一双筷子。
望着递过来的筷子,钱迟的鼻尖有些酸涩,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打转,这么多年来,他再次感受到有家人的感觉。
坐定的二叔继续说道:“瞧瞧我这,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偏了,此刻看到夫人你才又想起来。小钱啊,我这姓氏是随你婶子。当时你婶子遇到我时,我已经发疯了,陷入了癫狂之中,甚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多亏了你婶婶当初的细心照料,我才得以重归正常。在我想起名字之前,她为了方便称呼我,给我取名秦山,我也挺喜欢,就一直沿用到现在。”
三人相谈甚欢,高挂的满月代表是个团聚的好日子。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遮蔽了月光,黑暗笼罩了大地,暗处跳跃的身影速度极快,频频落于院落屋顶,直奔秦山的院落而来。
片刻之后,秦山的院落已被数十个黑影团团包围。
众人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名女子,似是踏空而来,身着一袭半透明黑色高钗纱裙,裙下修长的白腿若隐若现,脚踩一双水晶细高跟鞋,肩披黑色软缎,白玉的脸蛋配上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流苏髻,云鬓里插着一支玉簪,高雅又不失热情。
“秦瑶,你的死期到了。”说罢轻移莲步便从屋顶瞬移到院中,眉眼之间风情流转,带着一丝妖娆,可谓是一步一景。
屋顶的一半黑衣人相继出现在她身旁,另一半则出现在屋后。
闲聊中,美艳女子讲起自己的过往,钱迟跟在屁股后面认真听着。
她原名叫祁寄春,再过几年便是她的一万年大寿。
她本是一介凡人,为了找寻他的丈夫,才来到此地。
祁寄春告诉钱迟,一万年前这片山脉并不叫蛮海子山,而是叫东方神山。
东方神山是当时圣南大陆乃至整个祖星上海拔最高的山脉,又称东方神虚、祖星第一神山,里面有无尽的传说和宝藏,但因为自然环境恶劣、地势险峻,故而人迹罕至。
她的老公在新婚当天被抓壮丁派去东方神山寻宝,连她的头盖都没掀就被抓走了,之后便一去不返。
她整天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快瞎了,一直等到任务结束,前去的官兵归乡,他的丈夫也没能回来,遂即决定自己动身寻找,虽然她也知道机会渺茫,但她就是不服天命。
此地是东方神山唯一的入口,她一直在此等着她老公出现,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直等到三十四岁也没等到。
三十四岁的她其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她在想就算老天开眼,终有一天让她等到了,她会开心吗?她会幸福吗?
她想不出来,她的执念宛如一条巨蟒,蜿蜒于群山之间。
除了每天必要的吃喝拉撒外,她大部分时间都凝望着东方神山的入口,神山犹如一座城,而入口则是被推开的城门,她幻想着她的丈夫有一天能像巨人一样,将那半掩着的门直接推开奔向她,将她紧紧地拥入怀抱。
而她则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他身上,诉说着心酸过往,讲着还未讲过的情话。
可这一切毕竟只是幻想,她的丈夫不是巨人,更没有出现,她也不是真的蛇。
恶劣的环境让她吃不饱穿不暖,风吹日晒,也没地方沐浴,她的皮肤早就失去了光泽,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偶有进山探险的人起初还对她图谋不轨,她竭力反抗,甚至还动手杀了几个人,从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毫无波澜。
之后进山的人见她则避之不及,她的臭味让旁人难以接近。
不过她的故事确实流传出去了,被世人奉为伟大的爱情,再有进山的都会和她分享一点所带的食物,她也心怀感激。
在她即将三十五岁的夜里,从山脉的入口方向传来巨大的怒吼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祁寄春。
她披上大衣就算是穿好了衣服,起身走到门外,看到了一条惊天巨蟒。
巨蟒通体银白,几乎与群山上的雪融为一体,蛇头有十分之一个山头那么大,悄悄地探出脑袋看外面,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大。
祁寄春大受震撼,难道东方神山里传说都是真的?里面奇珍异兽,数不胜数。
她观察着巨蟒的同时,巨蟒也注意到了她,急速地朝着她滑行而来,由于体型过于巨大,使得周遭地动山摇。
祁寄春站在原地,也不惊慌,这么多年的等待她已经有些倦了,索性让这巨蟒夺了性命去,一了百了。
巨蟒从她脚下的山谷蹿出来,出现的眼睛像升起的明月,仔细地打量着她。
蛇眼里的血丝如同复杂的纹路,指引着她坠入深渊裂缝一般的瞳孔,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却又如此的美轮美奂。
巨蟒吞下了她,在蛇腹中她回忆着过往,特别是和她丈夫结婚前的快乐时光,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爱情萌芽始终留在十六岁,没有开出花。
巨蟒体内的粘液包裹了她,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消化,那份执念也应该消失了吧。
当祁寄春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以为她已经重生了,准备迎接新生活,可她并没有。
她漂浮在巨蟒腹中,包裹着她的粘液让她看起来好似一只透明蚕蛹,点点星光源源不断地从蛇身之上向她汇集而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年轻,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月。
她睡了醒,醒了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她落在了蛇腹之中,四周的粘液早就消失无踪,蛇腹也变得苍白干瘪,貌似是死了。
祁寄春光着身子,浑身肌肤洁白无瑕,散发着点点银光,宛如下凡的仙女,她不可思议地查看着全身的变化,这蛇是将它的力量全部送给自己了?
天下真的有白吃的午餐?
她赤身露体地走到蛇口的位置,很轻松地就撑开了蛇嘴,她在想甚至可以不动手,直接用意念,她松开手臂,蛇嘴真的没有重新闭合。
她彻底震惊了,这是神才有的力量啊,濒死的她居然也得到了这股力量。
祁寄春走了出去,天地间微弱的变化都被她捕捉在眼底,她凝望着已经失去生机的巨蟒之身感叹不已,这究竟是为何?
她随手一挥,巨蟒的鳞片纷纷朝她飞来,在她体外幻化成一身衣物。
银白色的长裙配上如今的她,当真是完美无瑕,她再次挥手,巨蟒的身体燃起一团火焰,化作灰烬。
祁寄春默默注视着巨蟒烧完,思索着巨蟒送给她的能力,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需要自己去找出来。
她心中一动,身上的长裙变了颜色,成了她以前最爱穿的墨绿色。
她在原地尝试着能力的极限,随后身随心动,御风而行,在高山之巅也不会缺氧。
她异常兴奋,利用巨蟒给予她的能力在东方神山中寻找她丈夫的踪影,不出半日便找到了。
她的丈夫死在离入口五百多里的一个深渊裂缝里,与他一同掉下去的还有同乡的几人,摔碎了一条胳膊。
她利用神力将几人的尸骨拼接完整,就地掩埋,并立了碑,在坟前守了七日。
压在心里有无数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没什么说的。
“你我相见还都是分开时的模样。”
祁寄春离开时没有回头望,既然世间有神,那转世投胎也是极有可能的,你我可能还会相见,她在心中默念。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没过几年她便被困在了长生冢,与其说是困,不如说是使命。
东方神山差点被天雷夷为平地,究其原因,是整个祖星的天降异象。
风暴、天雷、骤雨、灾星等层出不穷,已经严重威胁到祖星上所有生灵的生存。
为了寻求生存之法,当时实力最强的天地观观主出面号召十个大陆中所有具备阴阳之力的神者共同抵御这次危机。
他们在雷暴中心,也就是长生冢所在的位置,联手建造了一棵通天神树。
用天地观观主赵政的话讲,祖星的天降异象来自于天地的自我调节,人类特别是步入神者的人类,对大自然的疯狂索取,超出了天地的承受极限,大自然要进行大清理,而他们联手建造的通天神树,则是利用大阴阳术,骗过大自然的眼睛。
这些身负阴阳之力的神者都是祖星上远近闻名的强者,赵政强是强,但也不会因为他一席话就让这些人赴汤蹈火。
祖星生灵涂炭,总有仁慈之辈挺身而出,与赵政联手,建造通天神树。
没有阴阳之力的神者,则在一旁守护着他们,免遭偷袭。
他们尝试了无数次,但通天神树的己身承受不住雷暴之眼的力量,总是不出几日便会化为齑粉。
众人绝望之际,赵政提出用自己的肉体当做树身,他的肉体之力足够强大, 说不定可以成功。
其他神者面面相觑,认为赵政这样做太过凶险,况且不一定能成功,届时就是白白地牺牲掉自己。
赵政神色坚毅,不顾众人的反对,体型暴涨,变身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让众人赶紧在自己身上布阵。
看着大义凛然的赵政,众人很是动容,纷纷飞至空中,开始施展阴阳之术,联手布阵。
赵政的肉体之力果然强悍,面对肆虐的雷暴,毫不改色,众人有条不紊地布着阵,但却在同一刻停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啊!雷暴只会一次比一次猛烈!”
众人不置可否,天降异象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强,上一道雷直接劈开了一座山,看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但这个阵一旦布置完成,赵政也将死去,这也是这个阵法的奇妙之处,在外界看来,祖星上将毫无生机,大自然的力量也会褪去。
作为阵眼,必须是死物,不然就会被识破。
“快啊!下一道天雷马上就要来了!”眼看众人行动迟缓,赵政大吼道。
众人点头示意,神色坚定,继续施展神通,攫取了赵政体内的生命之力。
复杂的符文布满了赵政的肉体,他庞大的身躯此刻犹如一棵幼苗,疯狂在天地间生长,符文也随之蔓延而上。
直到有千米之高,树干方才成型,随后符文沿着树冠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一刹那金光大作,整个祖星似乎受到了多日未见的阳光的照耀,阵法成功了。
天空中的雷暴之眼有放缓的趋势,但还是降下了最后一道惊天巨雷,落在了通天神树之上。
众人惶恐万分,生怕和之前一样,神树再次倾塌。
但通天神树十分坚挺,淡淡雷光游走在其上,仿佛在对它进行洗礼。
欢呼声传遍了祖星大陆,但赵政死了,天地观风光了几年,因为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坐镇,也随之没落。
“而我,则在这里守护着通天神树,你也可以叫它阴阳树。”
“为什么非得是你呢?别人不行吗?”
“是我主动要求的。为了防止有人破坏,众多高手又在此处联手布阵,没有阴阳之力的需要几大门派的合作才能打开。”
“就不怕有阴阳之力的搞破坏吗?”钱迟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此阵本就是靠阴阳之力运转的,所有具备阴阳之力的人进到这里,都会被默认为补充阵法能量的。”
“你的意思是几大门派也会定期送人过来补充?这不相当于杀人吗?”
祁寄春猛然回头:“你还挺聪明,杀几个人总比杀掉所有人强吧!况且送来的都是坏人。”
钱迟一下撞进了她的胸口,连连后退,有些脸红地问道:“你有阴阳之力吗?”
“没有!”祁寄春回答得很干脆。
“等会下去之后不要太害怕,都是些半死不活的人。”
秦山和秦瑶同时停止了夹菜的动作,默默地放下碗筷,凝视着已经关上的木门,只有钱迟仍在大口吞咽。
埋头吃饭的钱迟消灭了身前的那碗米饭,准备起身盛饭,这才发觉二叔和婶婶的异样,也回头盯着紧闭的木门。
“既然来了,就进来吃点吧。”秦山高声道。
“难道秦爷的待人之道就是连门都不让进?”门外说话的女声隔着门窗依旧轻灵。
“不请自来,自己推开门进来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坏了可别让我赔。”
话音刚落,钱迟就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朝着木门蔓延而去,少顷木门便轰然一声,化为齑粉。
秦瑶脸上掠过一丝慌张,紧张地望着秦山,看他并无大碍,随即神色恢复如常。
女子独自走了进来,黑衣人皆立在门外。
“秦爷,这木门质量不行,下次换个好点的。”
“一定。”
“既然秦爷已经拥有了阴阳之力,不知能不能算出你和秦瑶还有没有下次?”
“阴阳之力于我而言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向来不喜欢窥探自己和他人的命运,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天注定的。”
“哦?还真是稀奇呢!有阴阳之力却从来不用,还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既然如此,那就把它交给我,我可稀罕着呢!”
秦山冷哼一声“年纪轻轻就踏入七神境,难道都是夺舍而来的?”
女子也不恼怒,嗔笑一声:“强者为尊,至于是不是夺舍而来的很重要吗?”
“我劝你好自为之,这条路走下去必定消亡。”
女子扭动腰肢,双腿微微交叉而立,双手一摊,摆出一副你好好看看的姿态:“消亡?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等取了你的阴阳之力,我今晚便要踏入八神境,成为云中仙的第一大高手。”
秦山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你们仙主,你们云中仙六大高手都没怎么长进,你这个新晋的倒是野心不少,不怕你们仙主到时候看你不顺眼,将你除掉?”
女子脸色一冷:“你也不必激我,元素之力的厉害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九神境与八神境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拥有了元素之力,相当于初步拥有了一个造物主的能力,可以凭空造出物体,用来攻击和抵抗。而九神境之前,仅仅是利用万物罢了。”
女子绕着几人围坐的饭桌走来走去,背对着众人继续嘲讽道:“况且仙主大人的厉害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除了张九尘,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你们仙主怕是都没有你这般自信。曾经有传言说你们仙主为了得到生命之力受了很重的伤,为此养了整整三年,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女子猛然回头:“那只是谣言,仙主大人已经有了第十一颗神石的线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点亮它。到时候张九尘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大周王朝也终将臣服于云中仙。”
“小妮子,我劝你不要做一个井底之蛙,既然你们仙主能在禁忌里得到生命之力,别的人就得不到吗?况且这世间还有不少隐士,他们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你是说神话里的‘极’?”
“他只是一个代表。”
“哼,一个神话里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死人,连隐士都算不上,怕他做什么?”
女子自信满满,注视着秦瑶:“这位秦大小姐,云中仙的仙女,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衣着竟如此寒酸,脸上的皱纹也任由它自由生长,真是给云中仙丢人!也罢,今天我便要为仙主大人除去祸害。”
“你!”秦山怒火中烧,拍桌而起。
女子并不理会,身形微微一动,顷刻间便出现在秦瑶旁边,伸出右手便要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举起来,但秦瑶的动作更快,在女子手即将碰到她脖颈的瞬间出现在了女子身后,朝着女子背部就是一掌,其上竟隐约有冰丝蔓延。
“别忘了,我也是七神境,比你还要早很多年。”
“该死!”女子受了秦瑶一掌,身形有些踉跄,但她稍微调整,瞬移到几米开外,与秦瑶对立而视。
“早就听闻你的大地之力偏向于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我则刚好与你相反,主攻火系,今天我倒要看看水系和火系哪个更厉害。”
女子伸出右掌,凭空出现一团跳动的火苗,向前迈步一跃,直奔秦瑶而去。
秦瑶也小心翼翼,大量的冰丝将双臂缠绕,形成一种别致的美感。
见女子动身,秦瑶右臂一挥,掌间大量的冰丝飞速生长,须臾间竟生成一把冰霜长剑,朝着女子刺去。
两人同时消失在空中,下一秒又同时出现,女子手中的火苗已经膨胀到半人之大,迎面撞上秦瑶的冰剑。
两者相遇,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团虚无的火居然挡住了秦瑶的冰剑,但也仅仅只是挡住了,再无法向前半分。
女子大喝一声,火团愈加旺盛,连一旁的钱迟都感受到空气之中的灼热,巨大的火焰将女子包裹在其中,像是一道保护屏障,其身上的衣服倒是依然坚挺,丝毫不受损伤。
秦瑶也不是等闲之辈,没有了刚刚面对秦山时的柔弱,面色冷峻,竭力施展着神通。
无数的冰丝从剑稍蔓延至剑尖,又从剑尖蔓延而出,形成一张巨大的冰网将女子的火焰尽收其中。
任女子的火焰再怎么燃烧,竟然丝毫无法透过冰网的缝隙。
冰网蔓延的速度之快,让女子有些慌了神,朝着黑衣人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黑衣人一直密切关注着二人的动静,女子交代过他们,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许上,她要和秦瑶比一比,谁更厉害,眼下看来,是她败了。
门外八个黑衣人闻声而动,骤然出现在秦瑶身后,各展神通,向秦瑶发动攻击。
秦瑶早就有所防备,周身寒气更甚,在身外结出一道冰层,接下了黑衣人的第一波攻击,但冰层的许多地方已然开裂。
黑衣人稍作调整,便发起了第二波攻势,秦瑶想借助时间之力寻求破解之道。但她的时间之力不是很强,最多将时间放慢十倍,留给她的时间也不过十秒而已。
八个黑衣人将她包围,交织的空间之力形成一个空间场将她封闭在其中,在外人看起来还有逃生的机会,实际却没有一丝生路,想用空间之力脱身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合力一击,自己绝对承受不住。
如若自己败了,秦山和钱迟也必将死在她的手下。
想到这,秦瑶的表情变得坚定,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秦瑶深呼一口气,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体内喷涌而出,一霎那银光大作,如同穿透了屋顶,上承天下接地。
天空乌云翻滚,雷光隐现,黑夜黑得更甚。
一道巨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开了屋顶,威力丝毫未减,直冲秦瑶而来。
面对雷电的威力,黑衣人也不敢与之对抗,纷纷瞬移出门外。
女子咬牙切齿,很是生气,朝着秦瑶大喊:“想跟我同归于尽?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两人的力量却都不曾减弱半分,谁先示弱,谁就会受到重创。
即便两人拥有时间之力的神通,那道雷终究还是要砸下来的。
秦瑶动用天道之力引雷上身,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但如若两人一直僵持下去,屋内的几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一点神通都没有的钱迟。
雷不同于风雨,在没劈下来之前,秦瑶可以运用天道之力使其朝任何一个位置劈,但雷一旦降下,她是控制不了的。
秦瑶心急如焚,却丝毫不敢懈怠。
秦山虽然拥有阴阳之力,但他只有四神境,其他三神之力为肉体之力、神元之力、智慧之力,是少见的跳跃式的修炼者。
眼看巨雷就要落在秦瑶身上,女子当下也有些焦急,这道雷威力巨大,自己不死也是重创,朝着秦瑶大喊:“我们一起卸力,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这么早下地狱。”
女子知道秦瑶一定会答应的,旁边有她至爱的男人,至于另一个人是谁,她管不着,反正用神元探查过之后,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等解决完他们夫妻俩,一掌了结了他便是,省得留下祸患。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撤。”
“一、二、三。”
秦瑶果然选择了卸掉神力,女子却食言了,没有神力的加持,冰剑在火焰的炙烤下瞬间消失无踪,带着时空之力的火焰向秦瑶袭来。
但那道雷更快,已经近在咫尺,女子的火焰想要击中秦瑶,必将遭受雷击,一番挣扎后,她选择了放弃,一个撤步便遁出了门外。
身后咔嚓一身巨响,女子没有迟疑,又踏了一步,瞬移到数十米外的影壁之上,不过没有来时那么优雅,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就稳住身形,转头望向遭受雷击的屋子。
屋子只是顶部破了个大洞,尚还有形,数息之后,房屋轰然倒塌,散起一阵烟尘。
屋顶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女子咬牙切齿:“下去给我搜!给我找到秦山的尸体!”
女子此次前来一是除去秦瑶,二是夺取秦山的阴阳之力。眼下秦瑶不是她亲自除掉的,有些不甘心。
“苏长老,里面没人!”
“怎么可能?”女子瞪大了眼睛,莲步轻移瞬移到屋内,几秒后又回到原处。
“该死!又让他们逃了!你们在外面是怎么看的!真是没用的废物!”女子很是生气,冲黑衣人破口大骂:“我说过了,不要叫我苏长老!叫我苏姑娘!我没那么老!”
黑衣人敢怒不敢言,在一旁默不作声,任由女子发泄,对他们而言,这已经习以为常了。
“苏长老,不,苏姑娘,你的背上……”
“我背上怎么了?”听到黑衣人的提醒,女子用神元之力可以清晰地感受她背部的变化,居然结了一小片霜,是受了秦瑶一掌的位置。
女子瞳孔骤缩,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这是……尘霜?”
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有些不敢肯定地回道:“好像……好像是的。”
女子大惊失色,冲着黑衣人吼道:“快给我追,必须把秦瑶那个贱女人活捉回来,让她给我解开这个咒印。”
“可我们探查不到他们的气息,仿佛从天地间消失了!”一直回话的黑衣人语气中也有些惊讶。
“我不管,你们分头去追,天亮之前,我一定要看见活人,否则我就回去禀报仙主,说你们失职,贪生怕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我们这就去办!”
一提到仙主,黑衣人立马毕恭毕敬,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就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跳跃而去,片刻便隐没在黑夜之中。
钱迟顿了顿,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开口问道:“你不是要弄明白那巨蟒为何要赠予力量给你,却为何又选择待在这里?”
祁寄春回道:”本来我是打算弄清楚的,但当我看到赵政以肉身为树,帮助世人抵御灾害,我突然又不想了。我觉得我得到这股力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每多活一天,就从老天爷那多赚一天。即便巨蟒赠予我的这股力量有什么猫腻,我也认了。“
祁寄春带他走进了古木深处,起初还是郁郁葱葱,没过多久就成了一片漆黑。
察觉到钱迟走路缓慢,跟不上自己的节奏,祁寄春浑身便散发出点点银光,她走过的地方也会留下片刻的光痕,钱迟大胆地顺着她的步子前行。
“你点亮了几颗神石?”
“九颗。”
祁寄春直截了当,跟钱迟猜测的一样。
“那你能给我讲讲怎么修炼吗?我也想拥有神力。”
“全天下的修炼功法都一样——《太古炁枢》。”
“《太古炁枢》?你能教教我吗?”钱迟语气迫切,十分渴望。
“待会我便教给你,前提是你别被吓死。”
“能有什么吓人的?最多无非是死人罢了。”
“最不可怕的就是死人。欲望最可怕。”
”里面到底有什么?“钱迟有几分好奇:“酒池肉林?”
“酒池肉林?那只是最低级的欲望。到了。”
祁寄春举手示意他停下,然后用手触摸身前的藤蔓,藤蔓的前端是空心的,将她的五指全部包裹在其中,像是在认主一般,随后分出一条道路。
“通天神树的树根成了其他树木的沃土,我们其实很早就在通天神树之上了,这些树木遮天蔽日,俨然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你不要乱跑,省得迷路。”
两人穿过由藤蔓组成的长廊,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对面就是通天神树的树干。
不等钱迟发问,祁寄春就向他解释道:“这片湖泊是树冠上的湖泊滴落下来而成,带着阴阳之力,可以叫它阴阳液,濒死之人泡在其中可以维持肉体不死而精神清醒的状态。”
“这么神奇?”
“很多高手究其一生无法寻得生命之源,不想让自己死去,就通过几大门派的关系泡在这阴阳液之中,每天做着美梦,等着徒子徒孙寻到生命之源供他们吸取。”
“有人这么做吗?”
“有个屁!谁找到生命之源不得发狂,自己都不够用,还舍得让给别人。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只能在阴阳液里做着春秋大梦,所以我都叫它欲望池。”
“只有精神清醒人真的不会疯掉吗?”
“疯个屁,欲望池舒服着呢!每个泡在池里的人会连接一根通天神树的根须,如此一来,他们在梦里就仿佛置身于现实世界。而且是自己当老天爷的世界,可以在其中为所欲为。”
钱迟倒吸一口凉气,这片湖泊叫欲望池确实更合适一些。
“继续跟我走。”
祁寄春径直走下水,留下钱迟呆在原地。
“我下不去。”
钱迟大呼一声,湖泊骤然从中分开,形成一条道路供钱迟前行。
他打望着两侧泛着波纹的水墙,直呼厉害。
道路中间有不少她口中半死不活的人,有躺着的,有坐在石椅上的,有泡在陶瓷罐里的,还有各式各样的。
他们神态各异,有些露出狡黠的笑容,有些凶神恶煞,有些趾高气扬、目空一切。
他们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面对的都是蝼蚁,失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色。
遇到挡道的,祁寄春直接一脚将他踹进旁边的水里,这事儿她似乎经常干,因为钱迟看到有很多人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
有几个钱迟看不清脸,但都是会享受的人。
他们为自己修建了一个小住所,底部是一个四方的基座,其上是自己隐蔽休息的地方,犹如一个硕大的玉玺,自己则躲在张开的龙口之中。
站在下面什么也看不到,但钱迟能感觉到从中散发出来的阴鸷。
他感觉泡在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恶魔,以老天爷的名义创造了一个满足自己欲望的世界。
“想不想试试?看看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什么?”
祁寄春看他迟迟没跟上来,盯着这个人出神,返回来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
“试?怎么试?”
“和他共享一根根须。”
“怎么共享?”
“把它劈成两半就好了。根须里有很多触手,都可以连接到那个世界。不过这样一来他的世界就会有两个老天爷,而且两个老天爷掌握的能力截然相反。”
“还挺有意思的!”
“要不要试一试。”
祁寄春很主动,笑嘻嘻地看着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钱迟却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了, 我对别人的世界不感兴趣。”
祁寄春大失所望,继续招呼他往前走去。
钱迟看着眼前散发着银光的美艳女子,心中盘算着,如果她要害自己,自己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不至于等到现在。可刚才她表现得太过主动,有种猎物上钩的惊喜,难不成她要利用自己办什么事?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钱迟不敢马虎,既然还活着,就要想继续活着的办法。
“这里也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嘛?”
钱迟大大咧咧地说道,企图开启一个话题。
祁寄春没理他,默默朝前走着。
“你为什么不用神力带着我前进,那样不是更快点。”
钱迟再次发问,祁寄春回过头来望着他。
“你说的也是。”
她直接大手一挥,钱迟就飞到了通天神树的另一侧,重重地摔在了一堆白骨之中。
前后左右都是白骨,钱迟无处可逃,只能在骨海中保持原姿势不乱动,能少得罪一个是一个。
钱迟大呼救命,祁寄春凭空出现在骨海上方。
“快把我弄走吧,太吓人了。”
“这才哪到哪儿?”
又是一甩袖,钱迟落进了一堆黑色虫子之中,无尽的虫子受到了惊吓,纷纷向他发动攻击,他只好伸出胳膊去挡,连救命都没法喊。
祁寄春踏空而来,神力波动让周身的虫子远离,钱迟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比起欲望池里泡着的那些人的欲望,根本不值一提。”
“是,是!”钱迟应和道,免得她又不高兴。
突然钱迟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们中间就没有人打你的主意,毕竟你拥有生命之力。”
“当然有,你看到的那堆白骨全都是。”
钱迟汗颜,想夺舍她生命之力的人居然如山似海,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人的欲望。
“这些黑色虫子以尸体为食,是我养的,也是我在这的朋友,它们都听我使唤。”
钱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厉害,一出手就把人吓死了,能不能也教教我。”
“想学?”
“想!”
“想学就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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