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芮兮一身月白的衣裙,平素冷清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不忿来,“我娘已去世多年,爹为何还要叨扰她?你们总归夫妻一场,不能给我娘身后一个清净吗?”
她走进祠堂,皱眉看着面前的几人,“如此荒唐之事我从未听过,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的恼怒在几人意料之中,曲氏见着她如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直接应了,她倒是会疑虑了。
“怎么荒唐了?”
秦定不悦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能比他不举更丢人?
他如今已经没有指望了,让秦若菱成为嫡女,是唯一的办法。哪怕前面挡着的是林家,他也要争一争。
秦芮兮看向林娴的灵牌,“我娘已去世多年。”
灵牌已经放上去了十年,上面黑漆都已褪了几分色,许是常年有下人打理,倒是未落灰尘。
应该是有着血缘存在,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应该是个温柔的女人吧。
“那又如何?”秦定看向她,“你不是声称事事为国公府着想?只要若菱成为嫡女,秦家便会出一个太子妃,于你也是好事。”
“太子妃?”
秦芮兮闻言,险些气笑了,“你们可真敢想啊。”
以皇后步步为营的性子,怎会让太子娶秦若菱?
怕是做个妾,都要仔细斟酌。
秦若菱奋力压下心中的不爽快,此刻最重要的,是成为嫡女。
她要忍,这样才能将秦芮兮踩在脚底。
“长姐,我知我身份不够,只是,我们要为了国公府的日后着想。”
她善解人意地开口,“爹养育我们不容易,我们总要为他争一个前程。”
秦芮兮垂下眼帘,似是不情不愿。
秦老夫人也坐不住了,这事总归是她提出的,最后不成,没面子的可是她。
她敲了敲拐杖,“这国公府当家的终归是你父亲,你摆什么脸?依照老身看,谁要是不服,便家法处置!”
她的想法与秦定不谋而合,他当即拍板,“按母亲说的做。”
“爹……”秦芮兮不解地看向秦定,“这事是不是该先问过外祖父?”
“不过是些小事,不必劳烦他。”
秦定听着她将林家搬出来,脸上便满是厌恶。
林家林家,他一辈子都活在林家的阴影下。
待若菱成了太子妃,那一切便可不一样了。他可是皇亲国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越想,他越是迫不及待,走到秦芮兮面前,逼迫道,“今日你若是不同意,便家法处置,直到你同意为止。”
秦芮兮闻言,抬眸冷冷地看向秦定。
她想起那日刚来这里时,她被打的满身鞭痕,当真是下了死手。
她的视线让秦定心中一惊。
她……怎么好像想要他的命?
“过继之事,不会后悔?”秦芮兮收回目光,又成了平日清冷的模样。
“有什么可后悔?”秦定已打定心思。
秦芮兮抬脚,走到林娴的灵牌前,抬手轻轻抚了抚,缓缓道,“如此贪得无厌,他日生不如死之时,可别来求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妹妹成了嫡女,定是福泽深厚,光耀门楣!”秦定怒目瞪着她,“今儿你答应便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不是不怕林家,但只要秦芮兮点头同意,依照林阳盘的性格,定然也不会多说。
就在他想着该不该上家法时,秦芮兮收回了手,点头,“我答应。”
“……什么?”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曲氏诧异出声,这就应了?
她以为今儿能让秦芮兮褪层皮。
“你们不是都想让我答应吗?而我又不想受家法,毕竟确实挺疼啊。”
秦芮兮看向他们,脸上挂着浅笑,“不过我娘已经去世多年,这消息递了出去便好,就不要大肆操办了。”
如此最合秦定心意。
他应下冷哼,“算你识相。”
秦芮兮抬步出了祠堂,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还有什么要折腾的吗?不如一并说了,省的我多来几次。”
秦老夫人催促,“快滚快滚!”
“呵——”
秦芮兮挑起眼尾,冷笑出声,“秦老夫人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
今天这一出,让她明了曲氏将她带回来的目的。
这计划,怕是从秦定动了娶妻的心思开始,便施行了。
当真是一环扣一环。
“小贱蹄子什么意思,是咒老身死吗?”
秦老夫人在后面骂骂咧咧,手中的拐杖抬起又放下,终归还是没敢上前教训秦芮兮。
……
过继一事十分顺利,秦若菱成为嫡女之事,霎时传遍了整个永安。
一时间,直接盖过了秦定不举的传闻。
秦定越发认为秦若菱就是他的福星,对她更是百般疼爱。
这些事秦芮兮听了只是一笑置之,日后的路还长,谁能知道前面不是悬崖峭壁?
她打发了春意夏竹去睡,将白日里送来的衣裳翻开,借着烛火反复看着针脚。
毕竟是要送给权煜九的,万事都马虎不得。
浮光锦给人的感觉太过风光霁月,不知他会不会喜欢,毕竟从来没见过他穿如此颜色的衣裳。
正想着,窗子微动,耳边便传来熟悉的男声,“在看什么?”
秦芮兮意外侧头,“九王爷?您怎么来了?”
权煜九想不出理由来,硬生生挤出两个字,“路过。”
他不过是因着听了传言,以为她在国公府过得不大顺意,想过来瞧瞧。动了心思,再反应过来时,他人已进了她的闺房。
秦芮兮听着他的理由,不由轻笑,“您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个恩人。”
“恩人?”权煜九走到她身边坐下,墨眉微挑。
“是啊,”秦芮兮想起他,心中有着暖意流过,指了指窗子,“他也喜欢翻窗。”
权煜九端着杯盏的手一颤,掩下凤眸中的心虚,道,“日后注意些,除了对你有恩的,旁人都不能翻你的窗子。”
秦芮兮听着他说的,一头雾水,“永安的人都喜欢翻窗子吗?”
除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了吧?
她这又不是什么宝藏所在地。
权煜九略微沉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将杯子推到她面前,转移话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