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主别来无恙呀!”多尔昆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脸上尽显阴险的笑容。
暖君忍着箭伤,定睛一看,只见真子元被吊在房顶正中间,嘴被封住了。
“你想做什么?”暖君咬牙问。
“我多尔昆做这生意十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求我,什么时候被这般欺辱过!你以为做了这一山的机关便能唬住我吗?”
暖君不屑地瞪着他,等他自己把话说完。
多尔昆继续说:“你若识相,便绘出这座山的采矿点,我便饶了你兄弟的命,若是不然……”
他看着悬吊的真子元,威胁:“我今日挖他一只眼睛,明日削他一挺鼻梁,后日……”
“废什么话!”暖君厉声打断:“你放我兄弟下来,我告诉你便是!”说着,将佩戴的长剑扔下,以示诚意。
多尔昆挥手,便有诸多武士将暖君围住,真子元被放了下来,嘴巴刚恢复自由,便抱拳请罪:“场主!都是往生没用!”
暖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自责,转身对多尔昆道:“多尔坤,本场主带你去堪个大矿如何?”
多尔昆捻着胡子眯着眼:“有多大!”
“富可敌国的那种!”
四方山深处,有一处老旧的矿洞,那是暖君根据母亲留下的图纸找到的,暖君母亲一族,原是四方山的山主,祖上一直以守护四方山的安宁为己任。
由于四方山矿产丰富,其母族怕招惹来各处贪婪的人,破坏四方山的安宁,便在山中组建了镇山的组织,一来二去,就被流传成了土匪。
四方山内的矿藏,经过母族几代人的勘探,已经发现了可循的规律,并依据这规律,划定了矿藏一千一百多处。
但母族的规矩,除了自用,绝不多开采半分土地,于是便有了这个古老的矿洞。
这个矿洞,满壁的黄金,是母族为了以防万一,特别规划的陷阱。
多尔昆与暖君一行人下到矿洞里面,众人看着满壁的黄金,都急红了眼,多尔昆哪想到还有这人间仙境,他也忍不住贴到黄金壁上又摸又笑,待过一会儿再转头,却不见了那场主。
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却听场主一声:“多尔昆,你便和这些黄金,一起下地狱去吧!”
矿洞轰然倒塌,没有给人留下半点喘气的时间。
暖君扶着子元坐在林中石上,子元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生气地说:“子元实在没用,被这帮人给反骗了,萧卓那些机关,一个都没用上!”
暖君笑道:“你这么实在,是怎么杀掉吨科尔壮的外侄的!”
“佯装大夫,用药毒死的!”子元闷声说:“他玷污了我的妹妹!”
暖君沉默一会儿,拍拍他的肩:“杀的好!”
二人回到小院,真子元从倾倒的瓶瓶罐罐中搜罗了几味药草,捣碎了给暖君作为伤药,他一边弄一边问:“萧卓呢?”
暖君擦拭着自己的长剑,笑道:“在大燕完成他的宏图伟业去了!”
暖君将这一路的见闻给真子元讲了个明白。
真子元说:“胡人看守着密径的入口,场主想要再回燕国,没有多尔昆那样的商队作掩护,胡人是不会放行的,不如暂在蓟州城和子元一起做药草生意如何?”
蓟州城如今已经成为胡人主要流通财富的地方,人人都认为新任蓟州王骁勇善战,蓟州城固若金汤,所以相比北部放牧地区,这蓟州城里倒是慢慢有了燕国的风范。
药草铺坐落在城东,胡人在四方山开采能力不足,很多草药都找不到,自从有了真子元,便慢慢组织了采药队,药铺的生意逐渐兴隆起来。
真子元给二人的易容,稍微改变了一些,再加上已是冬天,衣服厚重,两个人已经完全不复与多尔昆活动期间的样子。
所以蓟州王差人寻找多尔昆以及那些山中采矿人的下落时,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此时的真子元,剃净了胡须,换上干净的衣服,完全是青年小伙的样子。
陈暖君还是那个大额头,但金眼变回了蓝色,脸上多了几条可怖的刀疤,声音低哑,瞪起圆眼睛来愈加狰狞,就是这张狰狞的脸,使得药草铺的生意愣是没人敢惹。
北方的隆冬是最难熬的,人人都裹着裘衣,抱着暖炉,连脚步都变得哆嗦缓慢了下来,暖君想,要论城防,此时应该是最松懈的时候,特别是眼下即将到了年关除夕。
腊月某夜,夜深入静,人们像往常一样在温暖的地方熟睡,却不知有大批军队千里奔袭而来。
厮杀声突然穿透夜空,蓟州城防将士在城墙之上,远远地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压境,一边禀报大王,一边准备防御的时候,殊不知身后已经有两队大军悄无声息地进了城。
暖君等这一日等得很久了,她听闻动静不对,兴奋地差点忘了带撑大眼睛的眼撑,她和真子元躲在药草铺的暗道里,听着外面一整夜的刀枪剑戟厮杀声。
声声撕裂的哀嚎,听得暖君突然心痛,她看看身边的真子元,想着外面若是屠了城,她与真子元就真的成了敌对的两方了。
真子元趴在暗道边,眉头紧皱着,似乎看出了暖君的心事,道:“场主不必担忧!子元本就是胡人和燕人的混血,妹妹因此才会生得异常美丽……害我家人的是胡人,救下我命的是燕人……血统于子元来说,从来都是一道生死题!”
生死题!真是一个精辟的说法!血统对于子元来说是一道生死题,而身为低阶女子的命运,对于陈暖君来说也是一道生死题!
一夜屠戮,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停下了,又过了很久,暖君决定打开暗道,探一探情况,然而,暗道刚一打开,便有一支长剑架在头顶。
暖君抬头一看,是燕军的铠甲!两个身着铠甲的燕军将士巍然挺立。
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让心如铁石了将近半年的陈暖君,几乎热泪盈眶......
满街的血腥味,残垣断壁,残肢断臂,满目悲惨,所有反抗的,皆被就地解决,所有归顺的,皆被绑住手脚组成一队,成了俘虏。
燕军要求他们成列行走,不知一路要带到哪里去,一路走着,忽听前面一声大吼,队列停止了行进。
“跪下,不许抬头!”燕军将士提出要求。
俘虏们纷纷跪下,低下了头。
只听车轮滚滚声由远及近,将将走到暖君附近停下了,对面有将领坚定的脚步声,待那脚步声临近,却听一声禀报:“末将参见大司马!”
陈暖君忍着巨大的冲动,她听到秦子徵操着沉着的嗓音,说到:“吨科尔壮已被生擒!”
秦子徵还活着!生擒了吨科尔壮!可是生来猛将的秦子徵,会甘愿拜谁为帅呢?那大司马是谁呢?
紧接着,她便听那车架上传来朗润之声:“生擒蓟州王,秦将军功不可没!”
暖君的心像是被拆裂了又重新拼起来那般震颤不已!
那朗润清凉的声音,是华陨!
前世里南北各据一方不相上下,今生,孤胆高傲的征北大将军,竟然拜了华陨为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