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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顾承一开始还想追上来，但是陈倩呼痛，她被玻璃碎片扎伤了。
听到她的叫声，顾承转头便回去了。
果然，他舍不得丢下陈倩一个人。
趁这个时间，我来到了原来和顾承一起在住的那套房子。
把展览柜上的东西一一收好，放到一个纸箱子里。
当感情变质的时候，这些纪念品看着只会让人心声厌烦。
离开时，我把这个装满回忆的纸箱子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席卷我的全身。
我亲手丢掉了我们之间所有纪念品。
除了一张照片，那是我们参加一次交流会时，站在宴会厅对着落地窗拍的两个人的影子。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站在高层俯瞰玉京市繁华的夜景，两个人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买一座带落地窗的大房子。
顾承后来拥有了好几座有落地窗的房子，只是我一个都没有住进去。
反而陈倩在那些地方和顾承夜夜笙歌。
不知道顾承现在看到落地窗，想到是我们曾经最纯粹的梦想，还是和陈倩一起体验过的最原始的欲望。
那张照片的背后，我写下六个字。
“再也不见，顾承。”
5.
顾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陈倩一直撒着娇让顾承陪他过夜，往常顾承早就答应了，可是今天他内心有些隐隐不安，推辞着回家了。
推开家门他一下子就注意到空空如也的展览柜。
心里的不安越放越大，他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没有。
夏雪晴不在。
“夏雪晴”这个名字在顾承嘴边打了个转，终究没有喊出来。
他没法相信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会离他而去。
这时，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视线。
“再也不见，顾承。”
看到那扇明亮的落地窗，顾承终于想起来了。
夏雪晴本来就是有野心的女人。
她一开始是公司副总，亲手打下了半边江山，没有夏雪晴，谷晴科技不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夏雪晴是后来怕他为难，才退居幕后，并逐渐脱离权力中心。
这样的女人，一个孩子，确实是困不住她的。
6.
回到家后，爸爸想把我之前在夏氏负责的业务重新转交给我。
我拒绝了，我想从爸爸的助理做起，先熟悉一下公司的业务。
在入职自家公司的第三天，顾承的另一个男助理小李给我打电话。
“夏副总，您快劝劝顾总吧，这几天开会顾总情绪不太对劲，今天上午直接在会上把陈助理骂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是了，往常顾承因为项目的事情发火，小李往往是要拉我去救场的。
我的意见，从前他总是能听进去几分的，但是现在——
“李助理，我们分手了。”
小李的话戛然而止，沉默在我们二人之间蔓延。
小李从公司创立之初就跟着我们，也算是看着我们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我能感受到他在电话那端的犹豫，最终他还是开口：
“夏副总，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几天顾总一直在整理当年您留在公司的那些东西，显然是心里还有你。”
与此同时，微信有新消息提醒。
是顾承。
他发来一张图片，正是小李口中整理的东西。
我当年在公司留下的零碎物件，全被他搜罗起来了。
他说：“雪晴，你亲手丢掉的回忆，我拼好了。”
在这条消息的上一条消息，是我发的。
“阿承，我不太舒服，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顾承没有回。
我呲笑一声，也没有理顾承这条消息。
右滑，拉黑，删除。
7.
半个月后，我已经把公司上下摸遍了，爸爸放心地把分公司业务交给我。
查看了分公司的业务，我笑了。
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之一，正是顾承口中靠陈倩投其所好才签下的大项目。
我仔细查看了合同，过几日的宴会上，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爸爸为了欢迎我回家，特意在全城最繁华的地段组织了一场宴会。
他放出消息，我将来会是夏氏集团的继承人。
顾承的谷晴科技是新起之秀没错，但是在我们夏氏这种家族企业面前根本不够看。
因此这消息一出，来参会的名流络绎不绝，人人都想结识我这个夏氏集团的未来掌舵人。
宴会上，我妈妈的那位医科圣手学生何政也来了。
我们举着红酒杯，相谈甚欢。
我得心应手地和众人应酬着，远远地便看见陈倩挽着顾承的胳膊向着边走来。
顾承的视线和我对上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我身旁的何政，立马变得怒气冲冲。
他快步向我走来：
“你和我分手就是因为傍上这个小白脸了是吧？
“倩倩说得对，你果然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何政伸手揽住我的肩膀，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挡在我身前。
“这位先生，说话请自重。”
何政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陈倩身上流连，顾承脸上挂不住，抓起我的胳膊：
“跟我走。”
我笑了，他哪来的勇气让我跟他走？
别说这是夏氏举办的宴会，没人能左右我，就算是在别的地方，我也不会跟一个管不住自己的烂人走。
远处的保镖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蓄势待发，我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我对顾承强调道：
“我们分手了。”
陈倩在一旁看我的眼睛要喷出火来了，本来她和顾承越来越亲密，自从我提出要分手之后，顾承在她身边总是心不在焉。
她拉开顾承抓住我的那只手，两只小手紧紧握着。
顾承没躲。
“承哥，我们不是来见夏小姐的吗？
“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嗯，”顾承应了一声，最后警告我，“夏雪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跟我走咱俩就完了。”
说完牵着陈倩的手转身离开。
陈倩回头给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只觉得好笑。
他们来参加宴会竟然不打听打听主人长什么样子。
目睹了全程的何政在我身旁哈哈大笑：
“笑死我了夏雪晴，这就是你谈了七年的‘年轻有为’的男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年轻有为”四个字，神色促狭。
我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曾经的顾承确实是年少有为。
可是他和陈倩混到一起后就越来越飘，公司业绩也下滑，这个项目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我突然很期待，当他发现我是就是那位夏小姐的时候，能不能猜到真正让谷晴科技能签下这个项目的人其实是我。
8.
时间到了，我走上台发言。
“大家好，我是夏雪晴，夏氏集团的负责人。”
我微笑着扫视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我鼓掌，只有顾承和陈倩两个人。
一个震惊，一个嫉妒。
我讲述了未来公司的发展规划，展示了目前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的进度，并且宣布取消和谷晴科技的合作。
散场后，顾承没走，他拦住我的去路：
“夏雪晴，你不能这样滥用私权，谷晴科技是我们两个人的心血，你怎么能这么随意地伤害它？”
我挑挑眉，毫不留情地反击：
“毁掉它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我逼近他，每走一步就说一句：
“当初谁和你一起挑的装修材料？”
“第一个单子怎么签下的？”
“五年前我是因为什么胃出血？”
“公司的运营总监怎么挖过来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我一一讲给你听吗？”
“我为谷晴科技做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顾承退无可退，愣愣地看着我。
我竟然从他眼里读出了悲伤、迷茫与悔恨。
他抬手想拉我，我轻轻一侧身，躲开了。
“顾承，是你忘了来时路。”
后来，听说顾承回到公司后，疯了一般地打砸东西。
把最近三年，陈倩放的东西都扔掉，换回我以前最喜欢的摆件。
两人甚至因此在办公室大打出手。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谷晴科技的前同事给我发的视频。
视角有些奇怪，看样子是爱八卦的同事偷拍。
画面中的顾承衣衫不整，怒火中烧，我还没从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陈倩，我说了雪晴留下的东西不要动，她放在我办公室的那幅画呢？”
这话听得我嗤之以鼻，顾承是公司绝对的一把手，没有他的默许，谁敢随便动他办公室的东西。
显然陈倩也难以置信：
“当初……明明是你先……”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承狠狠扇了一巴掌：
“闭嘴！”
顾承气急败坏：“雪晴明明把公司装饰得很好，你看看你来了以后把公司折腾成什么样子？
……
画面一阵晃荡，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有些唏嘘，曾经的顾承对陈倩百般纵容，现在却为了我去斥责陈倩。
只可惜，我的内心没有一丝动容。
9.
第二天我去公司上班，前台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夏总，这是一位顾先生给你的。”
我猜到是顾承，摆摆手示意前台丢掉。
谁知道下班时我在公司门口看到了他。
远远地守在公司楼下，一个人孤独地站着。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向我走来：
“雪晴，赠予合同看到了吗？我把那套江景大平层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做婚房吗——”
我打断了他：“顾承，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分手。”
我绕过他，不愿意再和他过多交流。
“雪晴！你也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吧，你希望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顾承从身后拉住了我。
我甩开了他的手，转头盯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顾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你的孩子？”
“怎……怎么可能……”
顾承惊得连连摇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雪晴你说要爱我一辈子的，怎么会不要我们的孩子，你也不要我了吗——”
顾承突然跪下去，抱住我的腿。
他仰头看着我，神情卑微，像在祈求我的垂怜。
和之前在陈倩生日宴上大放厥词的模样，判若两人。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一向好面子的顾承却毫不在意。
“雪晴，是我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男人在外面都好面子，我那天也是逢场作戏罢了。”
看来顾承还以为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他在生日宴上说的那一番话。
我不耐烦地把他踢开，退了两步。
靠近这种人，我嫌脏。
我从包里找出手机，翻到陈倩的聊天窗口和朋友圈，一条条地给他看。
“顾承，你们私下里只有两个人也需要逢场作戏吗？逢场作戏要做到床上去吗？”
随着消息一条条地展示在他面前，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都是陈倩……都是陈倩……”
他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踉跄着起身，自顾自地离开了。
时至今日，他做出这番举动，我已经没有任何心痛的感觉了。
只剩下麻木。
那些情爱与伤痛，好像就随着时间一起飘走了。
10.
一个月之后，一家和谷晴科技做同类型产品的新公司拿下了那个项目。
一切都在向好，直到这天下午，助理发给我一个链接。
陈倩在直播。
镜头里的她神色憔悴。
“对不起，尽管冒着生命危险，我也要说出来。
“夏氏继承人夏雪晴强权压人，无理逼迫员工辞职！”
她在直播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全的受害者。
顾承是欺骗她的黑心老板，我是滥用强权的黑心二代。
而她是楚楚可怜的无辜懵懂少女。
当下很多人就业压力大，最看不得打工人被职场欺凌，一个个群情激愤，在弹幕不断刷屏：
“抵制夏氏！抵制谷晴科技！”
“抵制夏氏！抵制谷晴科技！”
……
我丝毫不慌，陈倩或许以为这样会影响到我。
但在我看来，这是最拙劣的手段了，舆论这东西，黑的都能洗成白的，更何况陈倩说的，本来就全是假的，一戳就破。
不出一个小时，我们的公关团队就澄清了事实。
网上的舆论逆转，陈倩这种拿网友当枪使的行为引起了公愤。
大家又扭头去骂陈倩，陈倩干脆注销了账号。
没想到出公司的时候，陈倩竟然拿着一把刀向我冲来：
“你去死吧！！！”
比保镖反应更快的竟然是顾承。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挡在我身前。
刀子噗嗤一声没入他的腹部。
鲜红的血不断从顾承的腹部冒出来，他却混不在意，冲着我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雪晴，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了力气，在众人的惊呼中倒下去。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在报警。
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头晕。
保镖把陈倩压在地上。
她双膝跪地，被压得直不起腰来，仍然挣扎着抬头盯着我。
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夏雪晴，你凭什么？
“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
“我明明差一点就能成为总裁夫人，凭什么他还是惦记你！
“你去死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陈倩被警察带走，她都没有停下谩骂。
11.
我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手术后一个小时，顾承就醒了过来。
他看到病床旁的我，挣扎着要起身：
“雪晴，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顾承，你知道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想起什么吗？”
顾承似有所感，想要阻止我。
“别说，你别说——”
“我想起了我一个人做流产手术那天——”
我们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顾承沉默下去。
我继续说下去，语气很轻：
“顾承啊，其实那天下手术台，我就想，如果打开手机，有你给我发的消息。
“只要一条，一条就行。”
我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可是没有，一条都没有啊……”
顾承的眼泪就这么留下来了。
他捂住脸泣不成声，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溢出，他的手背黏湿一片。
我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雪晴……对不起……
“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我会补偿你……我们会再有一个孩子……”
我站起身，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温柔又残忍：
“孩子我会再有的，但不是和你。”
1.
从医院出来后，我脑海中又想起何倩怨毒的咒骂，不免有些心悸。
故意伤人判不了多久，我直觉她还会有别的违法行为，便找人去查。
如我所料，三个月后，我找到何倩犯经济罪的证据，这些，够她无期徒刑了。
而顾承，这三个月来不断找我，讨好我，寻求我的原谅。
我不厌其烦，找了何政假扮我的男友。
顾承终于死心，听说他发现我和何政恋爱后一蹶不振，曾经的劳模开始天天闭门不出，独自酗酒。
还是有一次一连三天助理小李都没联系上他，才去他家里找他。
结果发现房间满是酒瓶，顾承在地上晕死过去。
小李把顾承送到医院之后就提出了辞职。
我欣然把小李挖过来。
没过多久，谷晴科技就破产了。
顾承的多处房产被查封，除了他早就赠予我的那栋江景大平层。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我把那栋房子出售了。
带买家去看房的时候，我在电梯口看到了顾承。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潦草的样子，头发长到脖颈，却毫不加以打理，胡子没挂，脸看起来像是多日没洗，衣服也皱巴巴的。
顾承看见我，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是亮的。
我看了一眼买家，怕顾承坏我好事，用眼神警告他。
他现在不敢惹我，怯怯地后退。
一个小时后，我和买家欣然交接。
下楼后，顾承依旧跟在我身后。
我完全无视他，走到早就等在一旁的何政身边。
余光中，我看到顾承默默地走开。
13.
我拿着卖房子的钱和何政去了国外一个海岛度假。
海风轻抚着我们，伴着海浪轻拍海岸的节拍，何政珍重地拿出我最喜欢的白百合花束。
“雪晴，成为我真正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笑着接过。
“好。”
远处传来路人隐隐的口哨声，何政兴奋地把我抱起来转圈。
我沐浴在海岸阳光下，感受着自然的活力。
一切都是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