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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1-16
我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只不过成婚的当天我就死了,成了个孤魂。

我是姜国嫡长公主,姜国是个边陲小国,本来并不起眼,只是因为我们是隔壁陈国南进路上的重要一步,所以我爹不得不斡旋。

我爹不爱江山,不爱美人,唯爱字画,他是个才子,但是就是不擅长理政。

年初,我爹割让了好几座城池,但是陈国步步紧逼,得寸进尺,眼看着就要吞并我们整个国家了,我娘瞒着所有人,在一晚深夜吊死在了大殿上。

那天,我被我爹安排了一桩婚事,对象正是陈国公子陈御。

我娘抱着我在大殿上痛哭,控诉我爹卖女儿的行径。

可是我爹对此有别的想法,他心中无大义,一心只想做闲散人,我娘失望透顶,就这么走了。

我像个傀儡,日日看着姜国上下,走的走,散的散。

嬷嬷帮我梳妆,说我生得好看,一定能得陈国公子的欢心,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作答,因为我已经默默有了一个想法。

“吉时到!

开城门!

迎亲!”

身穿红色衣服的喜官高喊着要迎亲,就等着城门外的新郎官,我爹昏庸无道,百姓们都在议论,说是姜国的城门从未对敌家打开过,现在竟然为了公主迎亲而打开,实在是耻辱。

我站在城门楼上,听见他们的议论,心里忽然一沉。

我爹为了表忠心,打开了姜国的城门,可是等待他的不是身着喜服的新郎官,而是身穿铠甲的将军。

陈国已然兵临城下,而坐在那高头大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夫君——陈御。

我爹脸上冷漠的表情让我感到害怕,嬷嬷们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人站在一边想要搀扶着我回去。

可是我回哪儿去呢?

城将破,我娘也已经死了,我爹下一秒估计就会投诚,可我绝不会独活。

我连盖头都没掀开,飞身直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跌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一个鬼,只是身上还穿着喜服,浑身是血。

2我在姜国游荡,这里已然变成了陈国的景象,因为我死在城门楼,入不了轮回我也出不去。

我白天躲在大树底下不敢出来,我虽然知道没人看见我,但是我之前没当过鬼,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只能跟着别人照做,他们躲,我也躲。

我听百姓们说,自从陈国攻破城门,我爹就不见了,据说是去游历世界了,在陈国公子的治理下,他们的生活也日益稳定,我觉得挺好。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我,我是唯一一个什么都没得到的人。

说到这里,我还有点伤感。

“我猜,那位亡国的公主,已经变成了厉鬼了吧!”

有人议论道,我拼命摇头,表示否定,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死后变成厉鬼伤害别人呢,这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陈国公子常住于此,就在原先姜国的宫殿,我气不过,想着要去吓吓他。

谁让他不守信用,明明说是来娶亲,结果破城了。

晚上的姜国宫殿也添了几盏灯,我循着来时路跑进了宫里,来到我父王原先的住处,发现根本没人,我又去找我母亲,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原来她也已经死了。

“何人!”

我最后才来到我的房间,刚进去,里面阴森森的,就几盏灯,一个男人突然张口问道,我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步差点被烛火芯烫伤了。

片刻后,从柱子后面缓慢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原来是个小宫女。

“我想公子一天没吃饭了,给您送点东西。”

我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说我的。

直到刚刚,我才看清楚陈御的脸,如果不是意外,他应该就是我的夫君了。

可是现在,我们只剩下人鬼殊途。

“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陈御遣散了所有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在我的殿宇中,真是好一招鸠占鹊巢。

我一呼气,吹灭了他刚刚掌好的灯。

气氛跌入冰点,有些诡异。

陈御再次点起,我又再次吹灭,他又点,我又吹灭,反复了好几次之后,他干脆适应黑暗,黑暗中,我走近他。

他仰面朝天,躺在冰凉的石阶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还打算给他来个鬼打床,让他见识我的厉害,但是有人来了,是个女生,和我一般大的年纪。

冲进来就扑向陈御,喊她文景哥哥。

3“文景哥哥?!”

想不到,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竟然能对这个妹妹这么温柔体贴。

本来我只打算吓一个人,现在既然来了两个,我就吓两个,我刚刚准备大手一挥,熄灭屋内所有的烛火,外面脚步声渐渐起来了,呼啦啦竟然进来一屋子的人,看样子都是陈国的将领!

难道是发现我了?

我连忙窜上房梁躲避,吊挂在上面,双手合十,希望不要被发现。

“公子,这是梁国的第一玄术师-梁玄机。”

我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手持拂尘,在自己面前来回摇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花样。

“参见公子!”

说着,他作揖拜了拜,手指掐诀,念动咒语。

起初我还没什么反应,后来竟然四肢都不受控制,像是个被丝线操控的傀儡。

“啊!

救命!”

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带到了玄术师梁玄机的面前,他紧闭双目,随后突然睁开双眼,看见是我,微微一怔!

“怎么了?

有什么发现吗?”

陈御见有异样,起身上前问道。

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只有一指,我稍稍偏头,就能看见他的脸,我害怕极了,可是身体也不受控制,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任人摆布。

这个梁玄机说起来还是我的祖师,我娘曾随他一起修行,我见过他几次,只是那个时候我还小,他不曾教过我,只是喂我吃过几颗丸药。

我默默摇头,希望他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他,看着我浅浅笑了一下,眼眸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希望他能念在我和我母亲的旧情上,放过我一马,我区区一个孤魂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不如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脑子里想了好多话,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启禀公子!”

梁玄机突然发话,“在下刚刚用罗盘占卜了一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想是您这段时间思虑过重。”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梁玄机还是挺重情谊的。

陈御一听说没有异常,直接轻叹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察觉到了最近这个屋子的异常。

当公主的时候,他就兵临城下不给我留活路,现在竟然找玄师来抓已经成了鬼的我。

除了歹毒,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

没办法,这姜王宫我是怎么也不能留了,我要离开。

可是我没办法去别的地方,除了附身在别的地方,我看了一圈,眼下能够自由出入姜王宫的人,只有梁玄机。

我今日不走,明天还会有赵玄机、李玄机,其他人肯定没有他这么好说话了。

“今天时日不早了,梁师长还是明日再走吧,我遣人安排你下榻。”

陈御的语气冷淡。

我暗自觉得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要向梁玄机陈情,让他带我出去,而不是杀了我。

梁玄机带着我,走进了姜王宫的一处僻静住所,刚一关上门,我便张口,“梁师长,您还记得我吗?”

梁玄机轻捻胡须,“当然认得,我小时候还喂你吃过几粒丸药呢!”

“师长,您能否将我带走,我自那日跳下城门后,便成了这副模样!”

我张开双臂,浑身火红的嫁衣再配上脸上的鲜血,实在是有点吓人。

“丫头,我是受人之托,来带你走的!”

4梁国是我母亲的母国,而这位梁玄机则与我母亲颇有些渊源,据说师出同门。

“是我母亲吗?

所以我的母亲是假死吗,她也变成了我这样吗?”

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我母亲竟然也曾经习得这样的玄秘之术。

说起我的母亲,梁玄机的表情凝重,他微微仰头,缓声道,“非也,非也,你母亲是真的死了,她拒绝了我假死的提议。”

“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我自己浑身上下,从那么高的城楼下跌落,为什么我成了孤魂,而我的母亲却死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曾喂给你吃的那些丸药吗?”

梁玄机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向我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是那些丸药起到了作用。”

我不知道这些玄幻之术其中的玄妙,我只知道我是白捡了这条命。

“可是我一辈子就只能这个样子吗?”

我央求梁玄机帮帮我。

梁玄机依旧是捻他的胡须,沉默良久,继而缓缓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你只是孤魂一抹,只有上了别人的身材行。”

“上身?

他们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明明自己就是个死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还活着。

“都无妨,只是眼下你只有假装借旁人的身体才可行动,我有办法复活你,但需要静待中元节。”

梁玄机神神秘秘,说话也只说一半。

他不说是受何人委托来救我出去,也不说用何种方法将我复活,也不说我该怎么办,只是让我等,我怎么样都无妨,只是不想再牵扯不必要的人。

“倘若我上活人的身,他会怎样,上死人的身又会怎么样?

中元节假使我真的能复活,我是以现在这个样子吗?

还是说变成了别人,我身无长物,即便是复活,又该如何生活呢?”

梁玄机可能是觉得我太过聒噪,竟然独自走到窗边,他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月,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望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想活了。”

梁玄机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得淡然,“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唯独这个不行,你必须活着。”

还有这样的道理?!

梁玄机又不说话了,他只是让我选择,“现在你知道这些,跟不跟我走?”

我摇头,眼下,我无法信任梁玄机了,即便他与我母亲有再多的渊源,我与他也只得各走各的阳关道。

“无碍,你选择活人上身,还是死人上身?”

梁玄机抖了抖拂尘,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景象,是两个时辰前刚刚被人打死的宫女沛儿,它曾是我的贴身侍女,她的尸身正要被人投井中。

“倘若你上她的身,只是借用她的身体,我会送她到她该去的地方,没有任何影响。”

我行事并不果决,行为上有诸多不便,想要扮演一个活生生的人实在困难,眼下看,只有她最合适。

当晚,在梁玄机的帮助下,我变成了这陈国宫中的前过侍女——沛儿。

“丫头,你可切莫保重,一定要等到中元节我回来。”

梁玄机临走前,给我留下了三枚丸药,说是对我大有裨益,我不知道,小心收着,但是也不敢全信。

此时距离中元节只剩下月余,想着只要我小心谨慎,不惹是非,定能安稳度过。

梁玄机告诉我,说我命不该绝,只是有人悄悄借了我的命数,改了我的命运,他感应到此人此刻就在这陈国宫中。

沛儿自我死后,本想殉葬,可几次都被我拦下,当然了,我那时是个孤魂,只能帮点小忙,她被人围殴的时候,我正在和梁玄机僵持,没办法救她。

对此,我愧疚不已。

梁玄机却道,“人各有命,你也无需自责。

我帮你,你也无需多想,只是因为你命不该绝。”

修道之人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求能安稳度日,不要牵扯更多无辜的人。

可我越是这么想,也是天不遂人愿。

在梁玄机走后的第二日,我就闯祸了。

5沛儿被发配到洗衣服的浣衣局,受尽折磨,好容易快熬到出宫的年龄,结果被人殴打致死。

我想替她报仇。

当我第二日堂而皇之地再次回到浣衣局时,便着手调查,结果这一调查不要紧,竟然牵扯出了好些人,其中竟然有昨日扑倒陈御怀中喊他“文景哥哥”的女子。

下人们说,那是陈御的表妹,素来蛮横娇惯,昨天只是因为沛儿晚送了她的衣服,她就叫人暗地里打她,结果那些下人没有轻重,竟然失手打死。

“沛儿,昨天那三十大板你竟然没事儿吗?”

有人小声告诉我,“昨天那些公公打你的时候,我们还在说你这非死即残,怎么现在又没事了?”

“我有祖传的膏药和跌打损伤膏。”

我低头洗衣服,这些事情我从前没做过,现在做,始终是有些慢,但是好在,我早已经身死,手上是感受不到痛的。

我看着红肿的双手,皴裂的皮肤,以及手指皮肤的裂口。

“哇,沛儿,你那药也太厉害了,用完了就能不疼吗?”

旁边的陈国侍女,撞了撞我的肩膀,“要不然你给我也试试吧!”

我胡乱给了她一颗丸药了事,结果就是这一颗丸药,把我直接从浣衣局送到了陈御面前。

陈国侍女说我和宫外私相授受,要不然哪里来的这颗丸药。

我跪在阶下,和陈御隔着一整个姜国宫殿,而那位陈国公主却站在他的身边,我低头,不敢抬眼看他。

“雪姬,这种小事至于闹到朝堂之上吗?”

陈御发话,无人敢吭声。

原来她就是雪姬。

在我还是姜国公主的时候,我就曾经听闻陈国有一位厉害公主,想来就是眼前这位,这可与昨晚在陈御面前温柔古怪的样子大相径庭。

“文景哥哥,你是在怪我小题大做吗?”

雪姬勾着陈御的衣服一角左右摇晃,看起来像是在撒娇,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实打实的恐怖。

这雪姬跟她哥哥一样,都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区一位宫女,你想怎么处理?”

陈御抬眼看向我,而我偏偏又正巧看向他,四目相接,作为那个最心虚的人,我率先躲开了他的眼神。

可是很快,陈御就说道,“我认得你。”

他认得我?

他竟然能认识我?

我还是低着头,不敢说话,拧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

过来让我们看看!”

雪姬突然发话了,“文景哥哥觉得你眼熟,现在我也觉得你眼熟。”

我看躲不过,低头抬腿就要往前走,可是宦官匆匆走上内殿,“公子,您找的另外一位玄师来了,就在殿外等候。”

另外一位玄师?

我脊背发凉,要是被这个玄师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就完蛋了!

“请他进来!”

陈御起身,缓步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先到一边去。”

我忙不迭退下,生怕迟一点,真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别想活了。

当初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壮举就成了笑话。

穿着破烂的玄师刚一走进来就皱紧了眉毛,望向了我所在的柱子后面,他掐诀念咒,微笑道,“果然!

你在这里!”

6眼前的这位玄师和梁玄机简直不是一个类型,梁玄师仙气飘飘,眼前的这位倒是有些随意了,衣服破破烂烂,有着各式各样的花纹,他满脸调笑地看着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果然,我跟这些玄师杠上了,怎么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走到哪都能撞到!

说到这,我忍不住看陈御,他才是罪魁祸首,我虽然嘴上说着要折磨他,可是我始终没有太过分,他现在这样步步紧逼,简直是过分!

“我听说这姜王宫这段时间经常闹鬼啊!”

新来的玄师叫张修,神神叨叨,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像是个半吊子,手里一直在掐诀。

“什么鬼?

玄师可否细说。”

陈御看起来十分重视,势必要查出我,就一定要揪出我。

张修手指在大殿上到处乱点,我已经尽量缩着肩膀低头,却还是听见他喊我,“姜国公主?”

内殿上的人哗然,纷纷左顾右盼寻找,陈御的目光却一直留在我的身上。

“天哪?

那个什么姜国的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她变成了孤魂野鬼还在这里?”

雪姬匆匆跑到陈御身边,“文景哥哥我好害怕啊!”

陈御甚至都来不及顾上雪姬,反手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了他面前,我们两个人挨得极近,我分明看出了他眼底的紧张和疯狂。

“你们认错了,我不是公主,我是沛儿。”

我拼了命地摇头,想要从陈御的手里抽出手腕,看着他,我又想起了那日他兵临城下的恐怖。

“你放开我!

放开我!”

跌落城楼时的痛苦,疼痛,以及那些人的目光,我想离开这里,离开陈御。

“宁宁,是我,文景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陈御想要透过这副陌生的躯壳看透我,可是我只想要逃走。

是这个人让我家破人亡,是他占了我的家让我一辈子永远只是个孤魂,我不会原谅他的。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我们已经成婚了,天地为鉴!”

陈御几乎是环抱着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是可笑,我身已死,何来的礼成?”

逼不得已,我低头咬他的手腕,深深的一枚牙印,即便是已经流血了,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想要抓住我。

我的记忆开始闪回,想起了当时在城门上,我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衣袂翩翩,而在弥留之际我看见了那只手,那只想要抓住我的手。

此时来看,竟然是来自陈御。

怎么会是陈御?!

于他而言,我只是个敌国公主,他本不必放在心上的。

“等等!”

张修主动上前,掐住我的命门,像是感受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主动后撤了一步,“罪过罪过,小生闯祸了!”

原来梁玄机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如今我寄生在沛儿的身体里,一旦被人发现,我就必须逃离。

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7我又死了一次。

我被迫从沛儿的身体里逃离,刚刚抽离的一瞬间,我便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像是被车辙碾压过自己的身体。

当初跌落城墙是粉身碎骨的疼。

依旧是姜王宫,我又变成了孤魂,只是这一次,陈御竟然能看见我了。

前几日,我将醒未醒,似乎看见陈文景就坐在我的床边,看样子已经守着我很多天了,他面容憔悴,嘴角竟然密密麻麻都是胡茬,我暗自感叹,能成大事者定是有着超强的忍耐力。

陈御在逼死我之前,立志也要逼死他自己。

“公主醒了?”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从前姜国的仕女,他是陈御安排的,就是怕我不适应陈国的宫中礼仪规矩。

真是可笑,我都是个死人了,难道还需要懂规矩?!

我不服,去陈御面前抗诉,没想到他正在商讨国事,我还以为他看不见我,冲上去就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结果自己骂爽了刚准备走,就听见陈文景说道,来都来了,安排一个座位,让她坐我身边。

殿上大臣纷纷侧目,这样的景象倒是把太医召唤来了,人人都说太子疯了,只有我知道他没疯,但是我快要疯了!

“你能看见我?

只有你能看见我?

还是都能看见我?”

我缓缓回头,看见满朝文武都在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石化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我难以置信,心想这又是谁给我救回来的,谁给我救回来的,谁就负责给我再死回去。

“你这又是在说笑了。”

陈御竟然主动起身拉我的手,真的让人加了一把椅子在身边。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呢?”

陈御说完,望着阶下的满朝文武,颇有些昏君意味地问道,“你们能看见吗?”

我听见他这么称呼我,简直气血冲心,眼下,从姜国公主变成陈国世子的妻子是对我的侮辱,我挣扎着抽手,“你放开我,别逼我在满朝文武面前对你动手!”

陈御反而越握越紧,笑得更加放肆,“我不会松手,要不然你就杀了我,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松手。”

听见陈御说死,阶下的大臣纷纷跪伏在地上。

他还学会讹人了?

我和陈御在台上展开了拉锯,就差扭打在一起,可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承认,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早朝会议,我都如坐针毡,尴尬地端坐了一上午,我就是不说话,陈御也拿我没有办法,好容易熬到中午,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之前做鬼我精力旺盛,现在做人了却体力不支了,不知道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我最后是被陈御抱回寝殿的,但我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8姜王宫,我之前的寝殿中,静谧异常,我睁眼,目光所及之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撑着手肘坐起来,想要喝水。

我在寝殿里找了一圈,一滴水也没见到。

说来也是奇怪,我竟然知道饿了,也知道渴了,可我是个鬼啊,怎么能知道饱饥呢?

“让袁将军午后来见我!”

我听见了陈御的声音,我忙不迭,窜到床上躲了起来,头蒙着被子装睡。

陈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住了,我闭着眼睛,手紧紧攥着被子,生怕他对我做什么。

这陈国世子竟然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变态,竟然连我一个小小女鬼也不放过。

“传饭吧。”

陈御的声音低沉,我能感受到他就停在我身边。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竟然企图用美食来诱惑我。

可是我真的好饿,我好口渴,我招谁惹谁了竟然沦落至此。

“你能不能不要待在我身边!”

我掀被而起,盘腿坐在榻上,指着他说道,“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

陈御不以为意,下一秒竟然主动坐了上来,他伸手搭在我一边的臂膀上,稍稍用力,我疼得钻心,“你想通过这种方式离开我?

阿宁,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就算是去了阴曹地府,到了鬼门关我也能给你捞回来。”

陈文景这是赤luoluo的恐吓,成功吓到了我。

我躲开他的目光,看见角落一隅的铜镜,镜子里,竟然真的是我的脸,只是吓人。

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道道全是疤痕,脸上也有细白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我握住陈御的手腕,原来我一直找不到的身体竟然被他藏了起来。

陈御撩开我额头上的碎发,小心地婆娑,“我亲自替你缝补的身体,并没有假借他人之手,现在时间还是太短了,等到日后慢慢恢复,你的脸上不会留疤的,放心。”

“为什么这么做?”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他了。

除了变态还是变态。

“不为什么,我高兴。”

陈御冷冷地看着我,“我们订过亲。”

“那又怎么样?

当初你兵临城下想过我们的婚约吗?

你觉得我作为亡国公主能委身于一个杀母弑父的人吗?

你简直是在做梦!”

我推开他,急着逃跑,可是他单手就将我拉了回去,“你能跑到哪里?

姜国的子民都认识你,陈国的人也都认识你,你顶着这副模样出去除了吓人,根本寸步难行。”

他是懂怎么拿捏我的。

“先吃饭吧,这么久你应该是饿了。”

陈御唤侍女传饭,我越看他越生气,张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陈国侍女进来,撞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快传饭吧,世子妃都饿坏了。”

陈御依旧是笑语吟吟,看着我的眼神中竟然都带着“宠溺”?!

9“世子,就在......这里传饭吗?”

侍女们匆匆端着餐盘走进来,看见他们的世子竟然就这样坐在地上,跬步不离地守着那位亡国公主估计是吓坏了。

陈御帮我整理衣服,轻声道,“世子妃身体不便,以后就在这里传饭,不必拘泥。”

“用不着你这么假惺惺。”

我蹬踹他,咬他,把自己能对他做得过分的时候都做了,可是他依旧岿然不动,好脾气到让人害怕。

“你要剐要杀随便,别这么折磨我行吗?”

我几乎是央求的语气,本公主还没求过谁。

陈御停着,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饭,“我找了你这么久,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他伸手帮我蹭掉了嘴角的米饭,“不知道这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喜欢吃和我说,我给你换。”

我瞪圆了眼睛,腮帮子鼓鼓囊囊,心想着我同这个世子素昧蒙面,他为什么好像很了解我的事情?

“世子,雪姬公主求见。”

侍女在外喊道。

“让她回去吧。”

陈御头也没抬,往我的碗里添菜,“我有事自会找她。”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脸八卦,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捏着嗓子喊道,“文景哥哥~”陈御把我捉了回来,“你究竟在这姜王宫里待了多久?”

我摇头,“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陈御也没有逼问我,而是道,“你消失后,母后将他送来陈国做新的世子妃,可我只属于你。”

“哐当!”

我手里的碗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御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反而是我摔了碗更让他紧张。

“陈国的世子妃只能是你。”

吃完饭,为了怕我停食,陈御让我陪他一起处理政务,我不看他的那些东西,只是在一旁写字,陈御看起来并不能单独生活,一定要把我绑带着,哪怕我在他身边做个吉祥物都行,就是不能离开他。

此人心思沉重,占有欲极强,仅仅就因为一个口头协议,就把我困在这里。

“想什么呢?”

陈御突然问我。

“想你不是个好人!”

我直言不讳,他要是能恼羞成怒把我处死也是极好的。

陈御提笔在折子上勾画,“我的确不是个好人,可谁又把禽.兽二字写在脸上呢?!”

“你来看看这个。”

陈御唤我到他身边,我摇头,歪在原处,裹紧了我的小毯子,这春天将至,我却是越来越怕冷了。

“我不去,我不想看。”

我小声嘟囔假装并不在意。

陈御缓缓道,“可是和你父亲相关,你也不看吗?”

我匆忙起身,接过陈御手里的折子,每一个字都不放过,不知不觉竟然让他钻了空,等我每一个字都看完,知道我父亲现正隐居,过得不错的时候,我已经被陈御圈在了怀里。

根本逃不出去。

“你想做什么?”

陈御把下巴垫在我的肩窝处,小心地磨蹭,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十分疲惫。

“什么都不做,只想抱着你。”

我断定陈御一定是疯了,此人一定还擅长自我感动,我与他就一面之缘,他就对我如此。

不是圈套就是阴谋。

可陈御却说,“没想到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0我无语,明明一个月前我才跳下城楼,到他嘴里就变成了这么多年。

“喂!”

我用肩膀顶他,无用,我用膝盖顶他,还是无用,我最后用牙咬他,还是无用。

“我们之前就见过两面,还有一面是在城楼上,你为什么说这么多年?”

陈御保持沉默,不再说话,“你就当我乱说,只当我是失而复得。”

他的哑谜和梁玄机如出一辙,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他们两个人是一伙的。

午后,侍女服侍我沐浴,第一次,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除了脸上的伤痕,身上更是可怖,几乎是粉身碎骨。

我想到陈御说的,“是他将我缝补起来的。”

这么说我岂不是被他看完了?

大变态!